皇朝站起身來，忽然道，“皇上，今年的祭天，您準備讓誰去？”

龍熙朝例年的祭天大典都由皇帝與皇后主持，前些年由於永辰帝未立後，祭天大典都由東太妃代著東宮的位置。然而現在永辰帝立了葉可兒做皇后，東太妃自然就不應再去祭天大典。這就涉及到了朝中勢力的問題。皇朝有這樣的擔憂，也是正常事。

果然永辰帝想了想道，“祭天大典尚有十餘日，朕，要先看看皇后成了什麼樣子。”

皇朝恭聲道，“還請皇上多為勞心。”他又恭恭敬敬對摩迦唯歌道，“勞煩郡主賜教，臣不勝感激。”摩迦唯歌坐在永辰帝的身側，有些矜持的點了點頭微笑。隨後皇朝道，“臣先退下。”見得永辰帝揮手，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明曦宮。

永辰帝握著摩迦唯歌的手，良久之後忽然道，“朕知道不該瞞著你，是朕的不是。”摩迦唯歌笑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永辰帝望向她黛色的眼眸，“皇朝推舉你去水瀾郡賑災。”

摩迦唯歌微微一怔，“為何是臣女？”

永辰帝垂眸道，“皇朝怕你入宮之後會受到朝野而來的阻力，朕也有這樣的擔心。”

“若是皇上心憂，那臣女也不懼。”摩迦唯歌笑道，“江南水鄉，臣女想去走一走。”

“你想去江南？”永辰帝的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

“臣女是說，若是皇上過於心憂，臣女就會去水瀾郡，”敏銳的捕捉到那一絲不悅，摩迦唯歌笑道，“但是皇上若是有一絲其他的辦法，臣女也不願離開。”

永辰帝展顏一笑，左手輕輕攬住她。摩迦唯歌順其自然的倒在他的肩上。永辰帝輕聲道，“唯兒，朕後宮今後不管有多少位后妃，最在意的，終是你一人。”帝王對妃子說這樣的話已是天大的恩寵，同樣也是極大的災難，然而永辰帝毫不迴避的對摩迦唯歌說了這句話，“朕也不知朕為何如此在意你，但是朕的承諾朕會遵守，朕會給你無上的信任，你不可離開朕，永遠不可。”

很多年之後，摩迦唯歌想起這句話還會會心微笑，那時帝王功成，天下太平安樂，她看著他所治下的這一太平盛世，想到多年前他曾許下的承諾，笑容溫柔。

然而當時，年少的女子倚在君王的懷中，沒有回應，只是溫和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少帝忽然道，“唯兒，隨朕一起走走吧。”兩人這頓午膳基本上就沒吃，在正午微弱的陽光下，永辰帝提出要走一走。摩迦唯歌暗暗叫苦，但還是欣然應允。

龍熙的皇宮以東城門為主門，沿著朱雀大道一直向前走，就是清和宮，那時皇帝每日上朝的大殿，從清和宮東邊的小路向後走，不遠就是歷代帝王的寢宮，明曦宮。而沿著清和宮西邊的小路走下去，就是皇后的寢宮，東宮，鳳翎宮。摩迦唯歌與赫連哲哲所居住的長寧宮在明曦宮這一側，而凝光殿與含光殿卻是在東宮這一側。

永辰帝很小心的並未向東宮附近走去，畢竟剛剛被傷的不輕，若是現在還向那邊走，縱然他是皇上，也是有些後怕。於是永辰帝慢慢走，摩迦唯歌扶著他的手臂，慢慢跟著走。兩人在皇宮中閒庭漫步，卻是苦了隨從們。太監宮女們被永辰帝嚴令不許跟上來，除了竹心以外，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明曦宮中，外面寒風凜冽，若是永辰帝傷勢加重，這一班宮女太監都會被處死。

然而這一下午不知永辰帝和摩迦唯歌說了些什麼，兩人沿著西側的牆邊走著，永辰帝的臉色越來越喜悅，摩迦唯歌的臉色越來越低沉。她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女子扶著他臂膀的手柔軟而有力，正如他此時的心情，溫和卻堅定。

這一下午，兩人在宮中不停的走著，輕聲的說著什麼，赫連哲哲在長寧宮中，又一次見了常太尉。皇朝去拜訪了尚留在帝都的施梓言與慕容衡宇，兩宮太妃在為皇后的不爭氣而頭痛，葉將軍聽聞這件事請旨進宮卻被駁回，皇后獨自留在鳳翎宮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小太監竹心低著頭跟在兩位主子的身後同樣走了一下午。

所有的事情，都在沿著原有的步驟緩緩前行著，而此時身在帝都所謀卻在龜茲的質子迦措，心憂妹妹的王子摩迦修，遠在天山的月無瑕，聽從摩迦唯歌的話，留在摩迦修身旁的易天涯，就成了這帝都中，最大的變數。

這一年的雪，下起來似乎就停不下來，洋洋灑灑的在皇城中鋪滿了潔白的雪毯。這潔白之下，又掩藏著多少秘聞？

很快，就要到祭天的日子了。

焉歌鸞　【風聲蕭瑟卷】　長安卷　第三十二章　君臣密探

永辰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