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樣子了，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多了幾分強裝出的成熟，卻少了幾分孩子的天真，原本如此爛漫的一個孩子變得如此深沉，這是他所不願看到的。怡妃在他面前也永遠是那樣溫婉，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孩子一定是無比的謙恭，有了幾分帝王的架子。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雖是在母親面前撒嬌，在他面前卻仍然裝出穩重的樣子。倒是哲哲的女兒德嘉郡主，興許是因為在宮中長大的緣故，倒是不怎麼怕他這位舅舅。也許是因為母親當年就是個跳脫的主兒，皇帝倒是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這外甥女多一些。

看到長安城中的小孩子們打鬧著從眼前跑過，皇帝換了個姿勢，像是享受這樣的下午，直到一個孩子映入眼簾。那孩子長得可愛極了，杏眼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面板雪嫩，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小衫子，襯得小臉更加甜美，而他的眼神十分……挑釁？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孩子，而那孩子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站在糖葫蘆攤子前一臉渴望。他忍不住莞爾，畢竟還是個孩子，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吃這些小玩意兒也是正常事。他向後望去，正看到紫衣的女子從後走了過來。

皇上一個不慎，將手邊的茶杯打翻在地，跌了個粉碎。那女子笑著彎下身蹲在那孩子的身旁，將長髮掖在耳後，又掏出幾個銅板放在他的手中，那孩子靠在母親的懷裡，將銅板遞給小販，取過來一串糖葫蘆，吃得極為開心。那女子牽起他的小手，語笑晏晏，向遠處走去。而他剛剛激動的心情，卻是驟然間冷卻了下來。那女子轉過的臉頰上，面容清秀，卻全無那女子的國色天香。並不是他的妃子，並不是他的孩子。仍記得那一夜女子靠在他的懷裡，淡淡道，孩子已經死了，沒有受住那樣的罪，死了。

這是她遺落的第二個孩子，也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為了抓住眼前的江山社稷，他犧牲了自己的孩子，將最愛的人遠遠地流放，孤高畫質寂，靜立頂端，俯視這三千世界，只得寂寥滿地。那女子牽著孩子漸漸走遠，他的目光從兩人身上移了回來，有些悵然若失。有機靈的小二早就將他的茶杯換了一個，擺在他的面前。皇帝拿起面前的紫砂杯，靜默不語。然而上天似乎又給了他一次不同的際遇，當他聽到有孩子在一旁說話時，幾乎驚呆過去。

剛剛的那孩子，就站在他的窗邊，好奇地盯著他手中的杯子，問道，“多少銀子？可以賣給我麼？”他看了看一旁，發現是留雅從宮中帶來的一套琉璃茶具，色澤豔麗，在陽光下流轉著奇異的色彩。他正要說話，卻見到那女子急匆匆地走過來，一臉歉然地對他道，“不好意思，剛剛去買了些東西，沒想到小孩子亂跑。”他微微頷首，將手旁的琉璃茶具拿起，對那孩子溫言道，“小心點別摔了，這東西嬌氣得緊。”那孩子歡天喜地將杯子拿在手中，並沒有理睬他。然而就在他注意一旁的女子時，那孩子輕輕地掃了他一眼，眼中的神情極為複雜。

那女子道謝再三，終於牽起孩子離開，一邊走還一邊輕聲對他說以後不能再這樣找人要東西了，不禮貌，如此的話語。他微微一笑，沒再說話。二樓的歌舞已經結束，而留雅也沒有下來，想必是那位么娘被他的誠意所打動了吧？他懶懶地伸了一下腰，靠在軟墊上，心情忽然變得很不錯。另一邊，那女子帶著孩子離開的路上，忽然輕聲問道，“這次看夠了？”小孩子點點頭。“以後再也不想要見了？”又是點點頭。女子嘆了口氣，“能見到他一次已經是不容易，這點上，孃親欠你的，讓我的寶貝兒子生下來就沒了爹爹。”

小孩子歪了歪頭，想了很久道，“娘，爹他很英俊。”女子含笑著點點頭。“他看著我的眼神，讓我有種很溫暖的感覺。”畢竟是骨肉相連啊，她撫了撫兒子的頭髮，沒想到兒子一臉認真地望著她，“娘，你和爹爹，究竟是為了什麼分開，是為了我麼？”

焉歌鸞　【離鏡月雪卷】　離鏡卷　第一十七章　心態漸和

見了他一次之後，顧流歌再也沒有帶著兒子出門，她要做的事情並不安全，寶貝兒子自然是留在浮世繪中比較好。天音是個手十分巧的姑娘，會給她製作人皮面具，也會在那張已經裝扮好的臉上再行化妝。前些日子夏夏終於忍不住向她問起有關父親的事情，女子竟然沒有絲毫遲疑，就答應讓他見自己的父親一面。夏夏這幾天變得十分乖巧，每當母親帶著他出去，他總是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邊，一臉期待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這一等就是十幾日。做母親的每日帶著兒子出去逛街，帶他瞧瞧京城，瞧瞧這本應由他來做主子的地方。女子對自己的兒子前所未有的偏愛，這使得她對四周的一切都沒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