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從指尖悄悄流過,不覺間,夜幕降臨,晚風乍起。
“端木姐姐,在想什麼呢?”
我驟然回神,愣愣地看向門口,一個俊俏的風流小生盈盈地站著,姿態清俏,笑意盎然。他輕盈地走進來,撇嘴道:“想什麼這麼入神,我們來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
我眼睛一亮,起身扶了一把,笑道:“好俊的公子!小女子有禮了!”
西寧懷詩咯咯直笑:“還有一個英俊的公子呢!嫂嫂,出來吧!”
20.葒雪樓 2013…01…30
門邊緩緩走出一個翩翩公子,一身藏青色大袖錦袍,頭戴白巾,唇紅齒白,膚色白皙,真真的俊逸不凡,端的流露出倜儻、灑脫。她嬌羞地頷首,臉上紅雲飛渡,微有忸怩之態。
我覷了西寧懷詩一眼,嘆道:“姐姐的男裝讓人滿目驚豔!”
西寧懷詩撲哧一聲,無奈笑道:“嫂嫂,輕鬆一點,沒人會看出你是女扮男裝的!”她拉住我的手腕,眨動著烏溜溜的黑瞳,嬌聲道:“昨兒姐姐怎麼不來呢?哥哥的大婚你居然不來,看哥哥饒不饒你!”
陸舒意走進來,妙麗的清眸亮光一閃,只一瞬,便消失不見,嗔怪道:“是啊,還以為你會來呢,害我等你老半天!”
西寧懷詩微挑彎彎的細眉,興奮道:“對了,今晚是十五月圓之夜,葒雪樓花魁花媚兒上臺出演,我們去見識見識,好不好?”
陸舒意略一皺眉,反對道:“不行,煙花之地,我們怎能隨便去呢?”
西寧懷詩拉住陸舒意的衣袖,撒嬌道:“嫂嫂,我們女扮男裝,又有誰會知道呢?”
陸舒意略有著急,黛眉緊蹙,趕忙阻止道:“你以為每個人都看不出來嗎?若父親知道了,定要責罰的!”
“爹忙著呢,哥哥也出門了,今晚肯定很晚才回府,哪有閒工夫理我們?好啦,嫂嫂,一起去吧,這京師的繁華與風流,嫂嫂該見識一下!”西寧懷詩見陸舒意仍不鬆口,撇了臉,臉上攏起不屑的神情,高俏地朝我道,“嫂嫂不去,我們倆去,哼!”
西寧懷宇也出門了?怎麼他們一個個地忙碌?
既然是西寧懷詩的提議,我何不推動一把呢?新婚妻子流連煙花之地,流傳出去,不是敗壞門風、有失婦德嗎?再者,我,只不過是助力一把罷了!
我軟聲勸慰道:“晚一些我們就回來,他們不會知道的。我這就拿一身錦袍給姐姐換上。”
三人收拾好衣冠,做賊似的從後門溜出來,來到洛都最繁華的煙花之地——東華大街。
東華大街,浮華溫柔,富貴風月,綾繞絹制的大紅燈籠高高懸掛於秦樓楚館之上,照亮了恩客的臉膛與花娘的笑影,彷彿一場盛大的迷霧、流淌於半空中,流香穠膩,讓人心笙搖盪。
歡聲笑語不絕如縷,直灌耳際,甜美的嗓音軟軟的、甜甜的、膩膩的,嗲得我心裡發毛,情不自禁地打顫。
來往不絕的恩客們依舊笑擁春風,渾然不覺天朝霸業之將傾,家國天下之危亂。百姓如此,高官如何?守軍、將士又如何?
洛都一擲千金的首選煙花之地,便是葒雪樓。葒雪樓的花魁、花媚兒,自一年前登臺獻藝,色冠洛都,才滿京華,最絕者,便是那清麗的歌喉與曼妙的舞姿。
花媚兒登臺獻藝,入場金五百兩白銀,欲與之共度良宵,起價千兩黃金,無上限。身價如此之高,趨之若鶩者,仍是不計其數。
21.春江花月夜 2013…01…31
眼尖的龜奴見我們站在大門前,立時哈腰上前,熱情地把我們請進大堂。
扔下一千五百兩白銀,老鴇將我們帶往碧波軒。
左繞右繞的,一個院門又一個院門,越往裡面走,穿透而來的絲竹清音愈加清晰,走進一道院門,豁然開朗。惟見一片寬敞的庭院,繁花搖曳,碧樹幽然,涼風掃過,綠意拂動,有如碧波萬頃,甚為壯觀。
在這花海幽樹之中,次序排開紋繡紅綢鋪面的圓桌,三三兩兩的坐滿了華服錦袍的恩客,濛濛月色,暖暖春風,聞香淺酌,傾聽那淙淙流淌而過的琴音。
恩客們凝神注目的,乃前方一座亭閣。
一汪碧水粼粼冉動,一座亭閣孤峭地屹立在碧水之上,乳白色的紗幔流垂在地,隨風輕揚,撩人心懷。
一個白衣勝雪的人兒,端然坐於古琴之前,纖白手指律律拂動,輕挑慢攏,流瀉出清脆之音。
西寧懷詩碰碰我,輕聲道:“亭中此人正是花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