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片真心早已付予他人,即便他已不在人世,端木情亦無力盡數收回付出的真心,只等幾度飛花、流年消逝,過往的一切,慢慢的,與飛花、流年一起慢慢消散。”
靜淡無聲。皎月幽幽懸於深廣的墨海,清華月色靜靜流淌,隨風輕揚,勻淡地搖曳於朱闌與灰磚上。
我轉首看他,只見他平靜無瀾的臉龐籠罩在風白月色中,愈顯氣度高潔。
流澈瀟伸手撫上我的細肩,單袍廣袖隨風拂動、飄舉若雲:“好,我等你,等你的一片真心相酬予我。”
他目光堅定,一雙眸子定定望進我的眼中,與我深深糾纏;他唇角的笑意漸深,似笑非笑……
恍惚間,我看到了唐抒陽……我緊閉眼睛,再次睜眼,站在我面前的,仍然是唐抒陽,眸光深毅,似笑非笑……我緩緩闔眼,內心一片柔軟……
溫熱的雙唇輕觸著前額,彷彿透明煙紗絲縷不絕地拂著臂腕,輕細的觸感與記憶中的感覺如此相似——精緻而幽寂的玲瓏殿,唐抒陽兩隻手掌緩慢地往上移動,滑過我的脖頸,撫著我的雙頰,右手拇指溫柔地撫觸著我的唇瓣……
唐大哥……不要走……
我猝然睜眼——不是唐抒陽,抬起我下頜、在我眼前的俊逸臉龐不是唐抒陽,不是……他深深俯臉,幾乎觸到我的唇,我猛然推開他,驚怒地瞪著他……
流澈瀟怔忪地盯著我,眸光彷彿灰磚上清寂的月色,冷冷如霜。
我深深俯首:“對不起……”
流澈瀟無奈地笑了,轉身極目深曠夏夜,悠緩笑道:“厭厭無寐,漸曉雕闌獨倚。還好,今夜有你陪我賞月,這攬風樓果真視野開闊、風景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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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慶王尚未登基,即倉惶逃奔。七月初一,英王與成王以勤王之名,統帥五萬兵馬攻城,端慶王本是貪生怕死、膽小無能之輩,聽聞英王浩蕩攻城,大驚之下寢食難安,連夜喬裝出城。不費吹灰之力,初二黃昏,英王順利入主龍城。
為何勤王,不得而知。七月十五日,英王於立政殿登基為帝,延續凌朝國統。晉錦平公主為平國長公主,晉錦暘公主為揚國公主,封皇后端木氏為“敬皇后”,遷居香露宮。從此,敬皇后寂居深宮,成為洛都和龍城的一個活死人。
一行飛鳥撲簌簌地飛過,消失於晚霞褪盡的深紫天際,琉璃黃瓦、黛灰飛簷隱沒於沉沉暮靄。蔚茗湖畔,煙籠粼粼碧水,霧罩蔥蘢碧樹,綠景繁花靜默如斯,彷彿多月來的屠戮、血腥,從未發生過。
“阿漫,”陸舒意站在亭外廊上,臨水而立,纖細高挑的影姿翩翩欲飛,“我……想回揚州。”
我坐在冷涼的石凳上,心底一涼:“怎麼了?姐姐為何要回揚州?”
陸舒意靜靜柔道:“洛都大局未定,時有殺戮與血腥,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有人流血。”
我徐徐起身,婉轉步出飛簷亭閣:“如今這個亂世,無論是洛都還是揚州,殺戮總是無法避免的,姐姐想要避開紛亂世事,怕是不太可能吧!”
陸舒意眼睫微卷、似乎凝結著若許輕愁:“洛都,我已無眷戀……阿漫,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神色端然:“姐姐,於我來說,洛都也無眷戀了。”驀然,一張俊逸的臉龐晃入我的腦中,是流澈瀟溫柔而苦楚的眼神,然而,於我,他是一種眷戀嗎?“天地何其大,然而我覺得哪裡都是一樣的。姐姐要離開洛都,是不是……在逃避什麼呢?”
陸舒意玉頰飛抹流霞,彤色嬌豔,不自在的笑了:“哪有逃避什麼?”
她微窘的神色絲毫不差地落入我的眼中,我盈盈笑道:“姐姐以為我不知道麼?陽春三月的驚鴻一瞥,只怕陛下已對姐姐心生思慕了。”
陸舒意斜睨我一眼:“淨瞎說,就會打趣我!”
暮風輕揚,撩起亭中茜色紗幔、波動如水紋,是否撩動她幽思情懷?也是否撩動我早已枯澀的心湖?
我略微沉吟,輕緩道:“姐姐,我聽聞陛下親自上府與西寧大人深談兩個時辰,不知所為何事?是否與姐姐有關?”
晚風掠起陸舒意蓮藕色撒花裙裾,泛泛如曳動月華,她眼睫眨動,飛落一縷黯然愁緒:“嗯,公公要將我送予陛下。”
“什麼?”我大大震驚,不由得心頭起火,“西寧大人怎可以這樣?親手將自己的兒媳送給陛下,以此獲取高官厚爵嗎?無恥!”
陸舒意望著蔚茗湖上漂浮不動的浮萍,苦澀一笑:“懷宇不在了,我又沒有西寧家的子嗣,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