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下去,徑自便走了,只留下大少爺一人,臉色變得極難看,盯著佛陀燈看了一陣,喚了滌塵進來。
“把這燈拿出去燒了,再到池姨娘那裡遞個話兒,恃寵而驕,令人生厭,罰她在院中跪到半宿,晚上的花神宴不必參加了,明日抄錄《女訓》十遍。”
滌塵一愕,領命而去。
卻說池玉祈過花神,歡歡喜喜地回到小院中,院裡空空的,只晚香和芙蓉兩個在,她遣了芙蓉到外頭自己玩,便拉著晚香翻出一大堆花樣兒,正商量著將珠花串成什麼樣兒的好,忽見滌塵來了,板著一張清俊的面孔,轉達了大少爺的話,直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頭頂上,震得她頭腦發昏,茫然地在院中跪下,竟是六神無主了。
晚香忙拉了滌塵,塞給他一個水晶吊的扇墜兒,低聲道:“滌塵小哥兒,這是怎麼了?姨娘什麼事兒也沒做,好端端地怎麼就罰上了?”
滌塵板著面孔,沒收她的扇墜兒,只是道:“把燈都送到大少爺面前了,還叫什麼事兒也沒做?你是個知輕重的,平日無事也勸勸池姨娘,凡事都有個分寸,大少爺這些日子待她好一些,她便得意忘形,也不看看今兒是什麼日子,也由得她胡來。”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池玉反而更迷糊,她什麼時候送燈給大少爺了?待要再問個明白,滌塵卻已經走了。
晚香因要忙著要調教芙蓉,自貼了花紙之後便沒離開過小院,哪裡知道池玉有沒有送什麼燈給大少爺,待看到池玉也是一臉迷糊的模樣,便知道這事兒有蹊蹺,忙叫了芙蓉來,讓她到外頭打聽去。
侯府內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傳得極快,芙蓉往外頭跑了一圈,到傍晚時分,小丫頭一溜煙地跑了回來,氣道:“姨娘,晚香姐姐,這叫什麼事兒啊,三少爺闖的禍,黑鍋卻叫姨娘給背了,真真是氣煞人也,還有遲春,這個死丫頭,一整天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跟著瞎摻和什麼,可把姨娘給害苦了。”
池玉已經跪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跪得東搖西晃的,一聽芙蓉這話,她也不晃了,抓著芙蓉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芙蓉嘰嘰喳喳,像爆豆子似地,一股腦兒將她打聽來的事都說出來。原來她不好跑去直接找三少爺問明白,只能先跑去找了三小姐身邊的一個叫綠豆的小丫頭,綠豆跟三少爺身邊的掃墨關係極好,便帶了芙蓉去找掃墨,哪裡知道三少爺帶著英王世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掃墨自然也跟著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兩個小丫頭怏怏地,在各處院裡一打聽,有人看見遲春提了一盞佛陀燈去過大少爺的書房,又有人看見遲春走後不久,滌塵就提了一盞被踩壞的佛陀燈出來燒了。
這下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八成三少爺把佛陀燈給了大少爺,也不知道怎麼就支使上遲春那個丫頭,結果大少爺生氣了,踩壞了燈,還罰了池玉。
基本上,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池玉聽了後,半天沒想明白,疑惑道:“三少爺為什麼要害我?”
佛陀燈樣式新奇,三少爺那種性子,還真有可能做出拿燈去大少爺面前炫耀的事來,只是炫耀便罷了,為什麼要支使遲春去做這種事,大少爺必定是以為她叫遲春送了燈去,也不知遲春那丫頭說了什麼,惹大少爺生氣了。
晚香轉身就進了丫環房,轉了一圈,出來擰眉道:“遲春不在房裡。”
芙蓉氣恨道:“這死妮子平日裡最愛往少爺們的園子跑,要不今兒也不會讓三少爺抓了差,還陷害了姨娘,這會兒她不知道在哪位少爺的園子裡轉悠呢,我尋她去。”
說著,她轉身正要跑,卻與正從外面進來的月秀、木樨差點撞到一處去,木樨還好,她本就是個話少的,不曾說什麼,月秀卻怪叫道:“急急火火地做什麼呢?”一轉眼,又看見池玉跪在院中,頓時驚叫一聲,“姨娘這是怎麼了?”
芙蓉跺跺腳,氣道:“往日叫你們少往少爺們的園子裡跑,偏是不聽,今兒闖了禍,害苦了姨娘,可讓你們稱心如意,遲春那死妮子呢,有沒有與你們在一起?找回她來,非打她的板子不可。”
月秀被罵得一頭霧水,也氣道:“這是什麼話來,安安分分的,如何便說我闖了禍,你這到底是罵我,還是罵遲春?若是罵我,今兒我便要與你理論理論,我如何闖禍了?若是罵遲春,你自尋了她罵去,衝我發什麼火?難道這院裡,只你芙蓉一個是真心愛護姨娘,我月秀就是假意的不成?姨娘被罰了,我也心疼,若可以,我願代姨娘挨罰。”
卻是芙蓉平日裡得池玉和晚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