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河畔。他從晨光初曉站到暮色四合,黃昏悄悄的來了,邊城的夜晚沒有四季之分,朔風呼嘯,帶來的寒意慢慢浸體,可他卻不曾有什麼感覺,眼中心裡也只有那個站在河邊的人而已。
旋兒一直不曾走開過,只在午膳的時候過去送了一碗粥,之後卻再也沒敢上前去,可眼看著黃昏來臨,而他已在這裡站了一天了,旋兒抿抿嘴,記起之前姑娘的囑託,到底還是走上前來。
她站的地方也能看見護城河邊上的,所以知道王爺站在這裡是為了她家姑娘。
“姑娘是要去阻止這戰爭的,可她大概也沒有想到,酈國的人會請來晟國做援兵吧。”旋兒走到夏侯涼身邊,同樣將視線投注在護城河邊的兩個人影身上。那是晟國宣王爺的將旗,那麼明顯的旗幟,誰都能看見,“她說她不想看見戰爭,看見殺戮。把奴婢留下是為了能照顧王爺,把兩個暗衛留下是為了以防萬一。”
夏侯涼的聲音不帶有一絲的溫度:“就憑她一人,如何阻止這場戰爭?你們家姑娘未免也太天真了,既然晟國肯來幫忙,一定是酈帝許以重利了的,那你們家姑娘憑什麼要尚宣退兵?”
就算他是那人的師兄,可眼前的是國家大事,單憑情意,怎麼就輕易否決呢?何況各方勢力錯綜複雜,豈是她一個女子所能全部掌握的了的?
旋兒看了立在河邊的二人一眼,低低一笑,才對著詫異看著她的夏侯涼道:“王爺也未免太小看我家姑娘了,若是沒有把握,我家姑娘是不會輕易開口的,奴婢曾聽姑娘說起過,當初被迫從酈國離開,姑娘就是和宣王爺一起走的,聽一直跟著姑娘的吳媽說,宣王爺對姑娘真的很好,用吳媽的話說,當初二人已經算是情投意合了,都準備論及婚嫁呢!”
夏侯涼一愣,論及婚嫁?心口猛然一抽,又開始蔓延起疼痛。眼中再不是那般清冽,泛起一圈圈的漣漪,眉間隱忍道:“你說什麼?他們情投意合,要論及婚嫁?”
旋兒沒有理會他的神色,只是仍舊笑說道:“對啊,當時姑娘住在宣王府裡,宣王爺本來是要娶那個什麼孟姑娘的,結果姑娘一去,他和孟姑娘的大婚就作罷了,人家都說宣王爺其實就只喜http://www。345wx。com歡姑娘的。王爺其實也知道啊,當年姑娘被送去南山學藝,宣王爺就做了她十多年的師兄,對她關懷備至,奴婢冷眼看著,只怕宣王爺那時候就對姑娘動情了呢!所以,這一次,姑娘是一定可以讓宣王爺退兵的――”
“別說了,你下去吧,本王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他打斷旋兒的話,指甲已經嵌進肉裡,掌心裡溼溼的,那應該他自己掐出來的血。如果他不用另外一種痛來代替心裡的痛的話,他怕自己撐不下去。
她和他們都有了交集,前一刻才聽見她和司徒奉劍在一處,這一刻卻又得知原來她還和尚宣情投意合,雖說是道聽途說,但總有幾分真的,不然,別人也不會這麼說的。
他曾經那樣的傷害過她,說那樣冷漠的話刺傷她,又不留餘地的羞辱她,甚至還將她***的跳下山崖,他那時候以為,這是對她的一種保護,可現在回想起來,傷害就是傷害,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是傷害。保護麼?只是藉口而已。
其實那時,對那個孩子,他心裡是真的有懷疑的吧。今日在這裡看著她一步步的遠離自己,其實都是自己當初種下的果,怨怪不得旁人。可是,儘管他認清了這個事實,卻還是不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件事,他寧願聽她親口說起,也不願別人來這裡炫耀她的美好生活。
方才旋兒所說的孟姑娘,就是他當時在城郊藉以支開尚宣的那封信的主人。他是截住了孟笑笑寫給他的一封信,叫人模仿了孟笑笑的筆跡另外寫了一封,就是尚宣看了臉色驟變的那封,那時看著尚宣丟下她離開,還以為孟笑笑在他心裡到底要比她重要,現在看來,那時他根本就是為了引開自己的注意之後再去找她了的。
他看看遠處的身影,低低一嘆,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她是想以自己來化解這場戰爭,便是打定主意要他們退兵了,酈帝要是肯退兵,一定會把她抓走的。他不能阻止,也怕白費了她一番苦心,心裡卻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好好照顧青離。
想起青離,他眸中露出一絲淺淡笑意,雖然他一次也沒有見過那孩子,可聽皇兄說過,青離長的很好,很可愛,可是每次見到他都會哭,但是看見他娘卻笑的很開心,他實在是想去看看,可又不敢更怕她不讓,心中幾番情潮湧動,到底還是忍住了,這次若能回去,他一定要去瞧瞧,他不該疑心的,那是他的骨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