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張嬤的身影從旅社裡閃了出來,我和丹青相視一笑,下意識的都各自去攏了攏頭髮,整了整衣裳,不想讓墨陽看見我們一絲的狼狽。
丹青的臉亮了起來,她笑著就想迎上去,剛一動就頓住了腳步,我也抓緊了秀娥的手,看著張嬤越走越近,卻帶著一臉的惶然。“怎麼了”,丹青極輕的問了一句,張嬤搖了搖頭,身子也跟著一晃,“他還沒回來嗎”,丹青又問,聲音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嚇人,我垂下了視線,看著她那握得漸白的指關節。
張嬤好像也被嚇倒了,一口氣的說了出來,“那掌櫃的說,姓徐的先生和他的朋友一個月前就走了,但不知道去哪兒了”,說完她急速的喘了兩口氣,一手撫上了胸口。
“他走了”,丹青喃喃的說了句,“怎麼會這樣,明明約好的,怎麼會…”,她有些怔仲的往後踉蹌了一步,嚇得我和秀娥趕忙去扶她。我有些害怕了,墨陽怎麼會不在呢,看著丹青慘白的臉色,我張了張嘴,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才對,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旁的張嬤早就沒了主意。
安靜中,“喀啦”一聲,一個小石子被踢得飛到了我們面前,又滾動了兩下,停在了秀娥的腳邊。我愣了愣,飛快地回過頭去,心跳猛地加速,是不是墨陽回來了,他收到了信,又趕回來了…
丹青也聽到了腳步聲,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去,也帶了些期待,可剛看了一眼,她一下子彈了起來,尖聲說,“你…”
等候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叫石頭的男孩子慢慢的從燈影裡踱了出來;在距離我們還有五六步的遠的時候站住了,臉上的表情很規矩,但眼睛裡卻帶了些許的不耐,手攥著腰上的汗巾穗子揉搓著。
但嚇人的並不是他的突然出現,而是他身後跟著的那幾個人,雖然隱在暗處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但是那高大的身材和一股若有似無的壓力,讓我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步。只覺得身後一暖,一隻手撐住了我的肩膀,這才發現我靠在了丹青的身前。
石頭衝丹青略彎了彎身,然後才規矩又客氣的問了一句,“雲小姐,我爹是不是落了個包袱在您這兒啊”,丹青放在我肩上的手一緊,然後就聽她說,“是,原本想等我們落腳之後,再找人給你們送去的,既然你來了,就拿回去吧,清朗,給他吧”,說完她推了推我的肩膀,我一晃,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
石頭慢慢地走了過來,到我跟前,一伸手。我雙手捧著包裹遞給了他,他沒說話,只接了過去,用手略翻動了一下包袱皮,好像在檢查著什麼。我有些不高興,他不說聲謝謝也就算了,居然還當著我們的面檢查,當我們是賊嗎。
回頭看了眼丹青,她臉色也不好,眉頭皺著,我實在忍不住,就輕聲說了句,“我們沒開啟過,就是方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沾了些土,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怕磕碰的”。
他翻動的手一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裡的包裹,突然有些調皮的一笑,“我知道你沒動,也知道這包裹掉在地上了”,說完突然把手裡的小包裹往後一扔,一個人影迅速的閃了出來,利落的接下了那個包裹,然後轉身又閃了回去。
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做了個想要伸手去接的動作。“啊”,秀娥忍不住叫了出來,身後的也傳來丹青倒吸氣的聲音。石頭看我傻乎乎的張著手看他,呲牙一笑,“現在你知道了,那裡面的東西不怕磕碰,放心吧”。
我鬆了口氣,看著他賊兮兮的笑容不禁有些生氣,不想再理他,就會身往丹青身後走去。沒走兩步就聽丹青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石頭好像很隨意似的說了句,“喔,我和爹就在那邊的雅德利吃飯,有人告訴我們,看見我們…”他頓了下,又說,“看見我爹落下的包裹,就進去告訴了我們,爹就讓我來取了”。
丹青一愣,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倆的眼裡閃著相同的問題,在上海,幫工也吃得起那麼昂貴的飯店嗎?他到底是在給誰“幫工”呢?
我站定在丹青的身後,看看與丹青輕鬆對答的石頭,突然覺得火車上的那個男孩和眼前這個好像不是一個人似的。如果說在車上,他們還是一對穿得不錯,但是有些土氣的父子,但這會兒的石頭給人的感覺,是隻有那種見過世面的人才就會有的自信和高人一等。
秀娥在我身旁嘀咕了一句,“花色的包袱皮多了,不過捆了個繩子,怎麼就能知道是他爹的”。丹青低頭看了秀娥一眼,秀娥一縮脖子,其實我們心裡都有著同樣的疑問。
對面的石頭顯然是聽見了,但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