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揉眼睛一邊伸手去推秀娥,秀娥卻不說話也不動,話未說完我也沒了聲音,淚眼模糊中,就看見丹青臉色煞白地站在盥洗室門口,她秀麗的杏眼睜得大大的,嘴唇卻抿得很緊,胸口上下起伏著,眸光凌厲,看起來好像恨不得一下子讓她眼前的那個人消失。
她對面那個苗條的人影卻好像打擺子一樣的哆嗦著,她背對著我們,無法站穩似的用一隻手撐在牆上,用力到指關節都發白了。聽到我的聲音,她好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一下子就不抖了,等了會兒才慢慢地轉過了頭…她的眼睛瞬間就睜大了,好像見到了鬼一樣,秀娥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我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秀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只覺得她手指冰涼。
走廊裡一時間沒了聲音,只能偶爾聽到我們剋制不住地粗喘聲,徐丹萍不可置信的看了我和秀娥好一會兒,才漸漸相信了我們是真實存在的。她一手攥緊了胸前的衣服,大力的呼吸了幾下,然後彷彿鼓起了全身勇氣似的,轉回了頭去看面色冷冽的丹青,我就聽見她嗓音抖顫地說了一聲,“姐…原來,你們還活著”
丹青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只是冷冷的看著她一言不發;徐丹萍哆哆嗦嗦地也說不下去了;我摒住了呼吸,耳邊突然傳來了很響的“咕嘟”一聲,我一愣,抬頭看去;這才發現是秀娥正在不停的咽口水。“咔噠,咔噠”,丹青慢慢的朝我們走了過來,她的高跟鞋一步步的踩在光滑的地磚上,迴響的聲音很清脆,或者應該說是清冷吧…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我也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經過徐丹萍身邊的時候,丹青停住了腳,卻看也不看身旁的徐丹萍,只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位小姐,你認錯人了”,原本有些瑟縮的徐丹萍一愣,抬起了頭去看丹青,囁嚅著說“啊,姐,我是丹萍啊;你…”,丹青眼風一掃,她剩下的話頓時憋了回去。“我再說一次,你認錯人了”,丹青灼然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著,徐丹萍的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怯懦地垂下了眼,不敢再與丹青對視。
丹青盯了她好一會兒,徐丹萍根本不敢抬頭,只是用手指不停的揉搓著衣角,一如從前在老家的時候,她見了丹青也是這副模樣。也許是因為各自母親的地位不同,雖然丹青也是妾室所生,但是丫頭出身的三太太又如何能與備受寵愛的二太太相比較呢…我和秀娥大氣也不敢喘地看著她倆。
突然丹青一笑,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起來,她慢聲說了一句,“不過,就算認錯人了,你叫我一聲姐姐,那也算是緣分,我收下就是了,這位妹妹,老話說得好;相逢何必曾相識,我也就不和你多說了吧,嗯。”看著丹青溫和的笑容和毫無笑意的眼底,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徐丹萍怔怔地聽完了丹青的那番話,眼睛一眨再眨,然後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丹青話裡的意思,就用力的點著頭,急於表白似的說“我,我明白,明白,姐…不是,我,我是說,我明白…”
聽著她辭不達意的表白,丹青微微地皺了眉頭,一股混合了厭煩與無奈的表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她勉強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不用這麼認真吧,說不定,你今天晚上就把我忘了呢。”她這樣一說,徐丹萍立刻捂住了嘴,只會傻傻地點頭,我和丹青對視了一眼。徐丹萍向來膽小,就和她母親一樣,唯唯諾諾的只會縮在人後,從來不會做出頭和出格的事,屬於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那類人,所以她應該沒膽子去揭露丹青的來歷。
丹青說完這些話本來想走,猶豫了一下她又站住了腳,看了看四周,低聲問了一句,“你怎麼來這兒了,還有其他人來嗎?”徐丹萍下意識地點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丹青眉頭一皺,見丹青不高興,徐丹萍趕緊解釋說,“我是說,我是跟我丈夫家的親戚來的,咱們家裡,啊,不是,我是說我家裡的人並沒有來上海。”
丹青一愣,“你結婚了?”“嗯,大太太答應的親事,家裡的境況不錯,只是我,我丈夫身體不是很好,但是對我…對我還好,這回是公婆讓我來這裡長長見識,順便再帶些貨物過來,這裡的親戚對我也很好,帶我四處見識…”徐丹萍的回答顯得有些零亂,她似乎在拼命表明自己過得很好,說完她又做小服低地笑了下,笑容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應該是一種認命之後的幸福感。我不禁愣住了,認命也會變的幸福嗎,我忍不住看了丹青一眼。
丹青的表情變得有些怔忡,看著徐丹萍小心翼翼地笑容,她突然輕嘆了口氣,但沒有再說話,抬腳就想走,“真受不了,我那個堂嫂不是掉茅坑裡了吧,這麼半天還不回來”,一個熟悉的抱怨聲從不遠處傳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