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向莽撞的秀娥都不敢。
正想著,那個急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停在了我的門前,我的心猛地一跳……
門外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我有些緊張;手指也捏緊了睡衣的領口,“扣扣”;門上輕輕傳來兩聲敲擊;我眼皮一跳,“清朗…清朗?你醒了嗎?”石頭壓低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隔著扇門,聽起來有些模糊。
“石頭啊,我起來了,你有事嗎…”,我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剛想起身往門口走,突然想起自己穿的還是睡衣,“哎,你稍等一下啊”,我揚聲說了一句,就趕緊去撿了放在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
邊穿邊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會讓石頭這麼早跑來找我,是不是秀娥有什麼不舒服了?難道說,找到丹青和墨陽了嗎?還是說…他倆出事了?!
“嘶…哎呀”我齜牙咧嘴地吸了口涼氣,一想到丹青,手裡的動作就亂了,領口的卡子一下子和頭髮鉤纏在了一起,頭皮被扯得生疼。心裡亂成一團,也顧不得疼了,用手硬扯了幾下,繫好釦子,隨手攏了攏頭髮,鞋都來不及提好,就趿拉著趕緊去開門。
“是不是找到丹青和墨陽了?!還是說他們倆出什麼事了…”我一把拉開門,話已衝口而出,門口站在的石頭被我嚇了一跳,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一仰,退了半步, “啊,沒有啊,不是,不…”他結巴著說了一句。
不是…我頓時覺得心裡一灰,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的感覺。亂世裡,總是說沒訊息就是好訊息,可是,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我皺緊了眉頭,把那個不吉祥的字眼強自從腦海中趕走。
心依舊赤裸裸懸在半空中,任憑那股名為擔憂,懷疑,恐懼的寒風吹割著…我低低地吁了口氣,定了定心,然後勉強做了個笑容看向石頭,“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石頭咧了咧嘴,可笑得比我還刻意,我一愣,剛才急赤白臉地衝出來也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石頭的臉色很不好,一向健康的膚色這會兒帶了些暗啞的青灰。
他臉色怎麼這麼差,又是這麼的小心翼翼,我的眼睛忍不住張大,心臟瞬間彷彿停跳了,一口氣噎在喉頭,六爺…見我哆嗦著嘴唇死盯著他,石頭趕緊俯過身來,低聲說“你別瞎想,六爺他沒事兒,我小聲說話是怕吵醒了旁邊的秀娥。”說完,他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旁邊緊掩的房門。
“啊…”我用力的喘了口氣,可能是心情起伏太大太快,一時間心裡堵得要命,就這麼會兒功夫,我覺得自己的心臟簡直就和葉大少爺用來練拳的靶子一樣,狠狠地被打上幾拳,剛剛擺正,接著又是幾拳。
石頭這臭小子,一大早裝神弄鬼的就是怕吵醒秀娥,他怎麼不替我想想啊,嚇都被他嚇死了。一手揉著胸口,正想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接下來的一句話不抵於真給了我一拳。
“清朗,七爺受傷了,不輕,人已經從北平回來了,醫生正在治療呢,可六爺的樣子看起來好像要殺人似的,我爸讓我上來找你去看看,嗯…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還有,我是怕讓秀娥知道了,這丫頭又該呆不住了去添亂…”石頭眉頭越皺越緊,聲音也越來越低。
石頭語氣低促地話我都不確定自己聽明白了沒有,愣愣地與他對視了一下,我轉身就往樓梯處跑,石頭在我身後低喊了句什麼我也沒聽清,飛快地就往樓下走,差點被自己趿拉著的鞋拌了個跟頭。
剛過了樓梯拐角處,樓下的景象頓時讓我慢了腳步,從來沒見過那麼多人在樓下客廳裡出現,門口洪川和石虎正警戒著,門外也是人影憧憧,光頭大叔正站在壁爐前,低聲和一些人說著什麼。那裡面只有一兩個是我曾見過的,他們都是六爺和七爺的得力手下,想來其他人也是青幫裡身份不低的管事吧。
強自壓抑的語調,緊蹙的眉頭,難看的臉色,空氣中漂浮著一種充滿了驚慌和憤怒的味道。“咔拉”,樓下客房的門響了一聲,大叔那群人迅速的回過身去,一個穿著淺色條紋西裝,戴著眼睛的斯文中年男子悄聲從裡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手裡拎著一個藥箱。
“博易老弟,七爺怎麼樣了”,大叔快步的迎了上去,後面眾人也趕忙跟上。孫博易,我認得他,或者說是很熟悉了,他是陸家的私人醫生,我上次受傷還有秀娥這次,都是他給治療的。
醫術和人品都很好的一個人,醫學世家,聽說曾經去德國留過洋的,在上海非常有名,自己開有一個很大的診所。至於說他為什麼成了陸家的私人醫生,卻不是因為陸家的財勢,而是因為和六爺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