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又如何?”我揚起頭,悽然一笑,“不論皇上心裡怎麼想,該做的,您一樣都沒落下。”
皇上一愣,旋即自嘲笑道:“朕該當明白,你這皇后,比朕這九五之尊更是無情。”
“都是被逼的。”我沒有否認,平靜地回答道。
皇上的呼吸,突然平穩下來,他朝著我嘲諷一笑,竟衝一旁侍立的遲公公道:“傳朕旨意,立馬充媛所生的皇長子為太子。”
眼見得遲公公就要躬身應答,我大聲斥道:“皇上說要立二皇子為太子,你沒聽見麼?”
遲公公滿臉驚疑,但我沒給他接話的機會,緊接著又朝外喚蔣太醫:“皇上傷勢又重,蔣太醫還不趕緊進藥?”
蔣太醫應聲而入,在遲公公震驚的目光中,將一碗黑漆漆的湯藥硬灌進皇上的口中,湯藥灌到一半,遲公公猛地悟了過來,慌忙上前來搶奪。我給蔣太醫使了個眼神,後者便順從地鬆開手,任由遲公公搶了過去。
這時我聽見外頭傳來紛雜的腳步聲,應是滿朝文武和宗室王爺們到了,時機真不錯,我朝蔣太醫看去一眼,只見他已經十分機靈地退出了內室,獨留遲公公捧著個碗,立於御床前,而床上的皇上,已唇角滲出黑血,瞭然沒了生氣。
我適時地放聲尖叫:“遲公公,你給皇上服用的是甚麼藥?”
隨著我的這一聲尖叫,外頭的腳步聲驟然急了起來,不一時便有朝臣和宗室湧進門來,而映入他們眼簾的,便是剛才那一幕。
遲公公悽然一笑,手中的碗哐噹一聲,跌落在金磚地上,摔得粉碎。大概是覺得辯無可辯,遲公公竟一聲不吭,最後在朝臣和宗室們的責問聲中咬舌自盡。
我倒是沒想到他這般忠心,不枉皇上一直把熬煮甜湯的活計交給他,我在心裡嘆息一聲,命人將屍首抬了出去。
遲公公既死,方才室內除了他之外,又再無旁人,於是皇上要立二皇子為太子的遺旨,沒有遭到任何人的質疑——其實我知道,除了無人作證之外,二皇子的長相肖似於我,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能在皇上駕崩後進入蓬萊殿的,都不會是笨人。
至於那碗藥,是否真是遲公公所為,以及他為甚麼要這樣做,根本無人追究,這大概便是身為帝王最大的悲哀,無論生前如何一呼百應,死後卻是連個替他申冤的人都沒有,大家無一例外的,都去關心新帝登基的事情去了。
在“產下”二皇子後便升了一級的黃美人,十分地識時務,沒等我開口,便把二皇子送到了甘泉宮,我抱著胖乎乎的二皇子,親了又親,心中除了歡喜,還是歡喜。
我並沒有尋個藉口將黃美人問罪,而特許她繼續待在凝雲宮,因為我的皇兒,長著我的眉,我的眼,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他長大了會不會認我。
皇兒登基之後,因其年幼,我以太后之尊,搬入了蓬萊殿,面對堆積如山的奏摺,我明白今後的道路還很漫長,但只要看到皇兒的笑顏,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月華初上,已順利升職為太后的我端坐於案有,代年幼的皇兒批閱奏摺,處理政事,間或揉一揉酸脹的眼睛,竟好似在燭光中瞧見了先帝的影子,我先是一驚,旋即又想對他說點甚麼,但張了無數次口,還是沒有出聲,僅在心內默然一句,職場艱險,願皇上來生莫要託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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