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完一圈也頗費時間。等我回到小樓樓下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放亮。母上擔心我便早早過來了,看到我穿著單薄的內衣站在春寒料峭的院子裡,當即嚇壞了,叫兩名丫鬟軟中帶硬地把我送回屋子。
來到臥室門口,母上放慢腳步,後面一干丫鬟也跟著放輕了腳步。一個丫鬟率先推開門,發現看門的小丫鬟依舊睡得正香;而在屋內和衣睡了的丫鬟們已經起來,正慌張間,看到母上來了,急忙迎上前來行禮。母上面色鐵青,沒去看她們,而是叫人一巴掌扇醒了那個看門的小丫鬟。
看門的小丫鬟被打懵了,捂著臉茫然地看向四周。等到看清情況後,她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磕頭謝罪,咚咚有聲,額頭都磕出了血。母上並沒有因此寬恕她,在她的示意下,一個丫鬟上前給了小丫鬟十幾下清脆的耳光。被殺雞儆猴的幾個丫鬟低垂著頭依舊跪著,沒有吭聲,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我大吃一驚,急忙攔下了打人的丫鬟,將小丫鬟護在背後並連連搖頭。母上吃了一驚,看到我確實有庇護小丫鬟的意思,只好嘆了口氣,命小丫鬟出去,又叫身邊人狠狠痛批了那幾個有瀆職嫌疑的丫鬟們。然後我就再也沒在這個家裡見過小丫鬟了。
對丫鬟們的教訓結束後,母上和我一同進食早餐,和顏悅色的表情和剛才的兇厲的面容判若兩人。我小心翼翼地吃飯,生怕一個行為不當惹怒了這位貴婦人,到時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自然這份擔心純屬多餘,可我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日後的事了。母上斟酌再三,還是把那些犯錯的丫鬟們留下了。她們為了將功贖罪,於是更加小心地侍候我。可我卻發現自己的一個眼神、一聲咳嗽都能嚇到她們,心裡頗不是滋味。
我和他人語言不通,不能聊天,實在悶得慌。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順便確定一下這裡到底是不是古代天朝,我從外面的屋子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書皮藏藍,標題白底黑字,連筆寫下了三個大字。我一邊怨念看不懂龍飛鳳舞的標題,一邊隨便翻開書,書頁上許多規整的字從左至右、自上而下排列,字型端正,筆畫清楚。我仔細研究了一番,有不少字和漢字非常相像,但更多的是似是而非,實在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漢字。
忽然,我靈光一閃,叫亦步亦趨跟著我的丫鬟唸書上的字。不料她紅著臉,嗓子打著顫,結結巴巴唸了幾句。聽得我心急火燎的,這位妹妹,你就不能好好念文章嗎?不過答案很快就揭曉了。我隨便翻了翻後面,沒幾頁就出現了一張男女妖精打架的插圖,唬得我啪的一聲、以打死蚊子的速度飛快合上了書本。驚魂甫定後,我一面對眼前的丫鬟嘿嘿傻笑,一面飛快地將手上的燙手山芋塞回書架。可我不死心,又抽了幾本書出來,還有幾個卷軸,結果無一例外,都充滿了香豔的內容。
當時我開始懷疑起來,自己借屍還魂的這副身體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傢伙?這人面黃肌瘦、心悸氣短、脅下作痛、腰膝痠軟、痰多色黃,怎麼看都是酒色掏空身子的典型症狀,又收藏了這麼多豔書,生前定是色狼無疑了。一想到這裡我就不禁頭暈,天哪,我一個好好的女孩子,還未經人事,也沒談過戀愛,怎麼可能演得來一頭大色狼 ?
事到如今只好裝失憶了。我現在只慶幸自己和當地人語言不通,如同初生的嬰兒,需要從咿呀學語從頭開始學起。雖然麻煩了點,可我也等同於洗白了。我先從學習身邊事物的名字開始,跟丫鬟們學說話。由於丫鬟們先前戰戰兢兢的表現,我只好極力把自己打扮成一名天真無邪的大孩子形象,有時候用漢語,有時候瞎編亂造語言,指著茶壺說成差戶,指著桌子說成灼滋,指著麻雀說成烏鴉,指著樹說成花。
一名丫鬟看我說的亂七八糟,終於忍不住了,出聲為我糾正道:“那是茶壺。”
我茫然地看著她,那丫鬟一字一頓地說:“茶壺。”
“茶……壺……”
“茶壺。”
“茶壺。”我高興地點頭,終於有人領會我的意思了,便又指著桌子試探地看著她。
“桌子。”
我指外面嘰嘰喳喳叫的麻雀。
“麻雀。”
我又指向大樹。
“樹。”
我很開心,不斷地重複念著她們教的單詞。學了幾百個單詞後,我才敢確定這裡不是古代天朝。雖然現代漢語發音未必和古漢語相同,可是那好歹是一脈相承的語言,大體上總有相似之處。但是這裡的發音雖然很有規律,卻和現代漢語南轅北轍,幾無相似之處。
為了和丫鬟們搞好關係,我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