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勁兒,只能靠在牆上,頭歪歪的看著白川,“你先扶我起來行不行,這地上咯得難受。”
白川只能走過去,一把穿過她的肋下,抄起她的瘦的可憐的小身板,坐到床上去。看著她脖子上清晰可辯的勒痕,說不清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滋味,“你就寧可日日的在此擔驚受怕,受人生死脅迫,也不願和我一起回杏林山?”
這本是一個問句,卻在他的嘴裡說出來便有一種失落的意味濃濃。
沉吟半晌,若溪看得他的側臉,有些晃神,她至今也不能忘記,十幾年前,那一把如同琉璃一般的通紅的大火,燒得天昏地暗,燒得萬物皆亡,燒得她家國破滅,天地之間彷彿都垮塌了下去,以為從此以後這偌大的空蕩蕩的紅塵百丈之中,只有她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孤苦無狀。卻不曾想過,這些年的時光裡,竟也能有一人,朝夕相對,不離不棄。
朝夕相對,不離不棄。
若溪太陽穴一跳,被自己最後這映入腦海中的八個大字,嚇了一跳。這許久的時間過去,她就一直盯著白川的臉,仔細瞧著,竟然忘了回話。白川一對眸子落在她思索著的眸子上,四目相對,他也開始對著這張易容之後的臉不由自主的開始晃神。
“我不回去,從來只有一個原因,”她思索夠了,開了口,目光遊離到她剛剛砸在地上的匣子上,正是衛颯的這個結實的木頭匣子,倒是救了她一命,“大業未成,我如何能安穩度日?”
“先生,你可知道這個時候,我是想走也走不得了。”她微微笑著,臉上竟然透出幾許的光彩來。白川微微詫異,看她,輕輕搖頭。
“華旗回京,一場大戲馬上就要上演了,這時候,我想在這兒偌大的宮闈之中,好好擺上一張坐席,端端正正的坐著,大大方方的看著衛家,是如何如何一步步的大廈傾頹,如何一點點的土崩瓦解,我要看著,親眼看著,衛家的人,一個個都在驚恐與悔恨中間,痛苦的死去!”她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像極了此時屋子裡正焚著的一爐陳年檀香。
一字一句,恍若詛咒。
白川狹長的眉眼看著她閃爍著冷酷決絕光芒的眼睛,嘆氣,“嫣兒,如何要如此為難自己?我看的出來,你喜歡衛颯。”
“是,我喜歡他,”若溪也不辯駁白川的定語,大方承認,“但,這並不表示我會因為喜歡他而放棄自己的初衷。先生,我做事從不半途而廢,這你是知道的。尋常小事我已是如此,對於復國復仇的這等大事,我如何會半路退縮,為了一己私慾而將大家的全部努力付諸流水?”
“所以,我不會逃,不會避,前面的路有多難走我看不透,也不想看透,我只要時常告誡自己,該做的是什麼,必須做的又是什麼,不用做的還有什麼,就夠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離開大祁國,這裡並不屬於我,假如有一日,大祁國的土地上能夠打上我融家的旗幟,我想我必然欣然迴歸,但此刻,此時,我不能離開,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她的目光寒冷得如同冬天裡的第一顆星子,光亮卻冰冷。
“有我在此,與白江聯起手來,定能夠幫助你們將復國之事事半功倍。”她自信的笑了。
月光瑩然之下,白川看著這張曾經嬌豔,曾經天真爛漫的笑顏,竟然有些心頭髮冷,他們捱得那麼近,而他竟然是沒有力氣去伸手觸控她的眉,她的眼。
“嫣兒,你變了,變得讓我……這個做師傅的,都有些不認識了。”白川苦笑。這些年來,她的心思越發難以捉摸,他雖日日候著守著她,卻也感到如此遙遠。
“變了嗎?或許吧,嫣兒如此,也只是想讓自己活下去,讓融家取回原本該屬於它的一切。”若溪輕輕的笑了,夜色之中,端的有些鬼魅般幽幽。
“明天就是我的好日子了,先生,你今晚能來,我很高興。”若溪忽而抬起頭,對著他嫣然一笑,輕輕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如同兒時害怕惶恐時常做的動作一般無二,語氣裡是無比的真誠,“在嫣兒的心裡,先生,永遠都是先生。”她的一對眸子,燦爛無比。
白川輕輕一笑,順手握著她揪著自己袖子的小手,亦如兒時一般,“嫁衣可曾準備妥當?”她既已然定奪了的主意,他無力無權去更改回天。
若溪笑了下,搖頭,“正等著先生來替我看看。”她拉著他的手,走進自己的閨閣,白川的腳步一滯,若溪並不在意的拉了他一把,催促道,“快點啊。”白川才跟進了屋裡。
床榻上,是吩咐笑笑提前準備妥當的各色嫁衣,正齊整整的排列在床榻上,每一件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