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眼朦朧的收拾好也去了給良妃請安。
良妃今天穿著一身水藍色的宮裝,臉色看上去有隱隱的憂傷。我向她福身請安道,“請娘娘安。”“起吧……”我依言起身,就見良妃詫異地望著我,我摸了摸臉,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啊。就聽小柔驚訝的喊出了聲,“君寒,你的眼睛怎麼變成熊貓眼了?”頓時一屋子的人沒一個不笑的,連良妃也以絹掩口,笑出了星星點點的淚水。
我乾笑著瞪了一眼小柔;想不就是沒睡好而已;有必要那麼誇張嗎?小柔回我無所謂的一笑,然而眼神中分明是在說著什麼。我嘆了一口氣,會意並且無奈的垂了垂眼—這良妃可是我們的金飯碗。
等到良妃漸漸止住了笑意,我才問道,“娘娘,請問這早茶是喝碧螺春還是……”“你覺得早茶喝什麼最好?”我想了想,“回娘娘的話,奴婢以為,這芙蓉茶自是為早茶之上選。”“那你就去泡壺‘芙蓉暢暖’吧。”良妃淡淡吩咐道。我應了聲兒,心下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帶著些許奇怪去了開水房。
這“芙蓉暢暖”要等水微涼的時候才可以放入茶葉沫子,而芙蓉茶是一種民間很普遍但皇宮中是極少喝的茶的—等等,我一怔,停止了往壺裡倒水,想通了是哪裡不對—良妃既然說的出“芙蓉暢暖”,那她就沒理由問我早茶喝什麼好啊。她分明就是懂茶的!
我端了茶回去時,良妃已準備用早膳,小柔和惋清,還有衛蘭,恭敬地伺候著她用膳。我進去的時候,她們兩人微微向我點了點頭,一副友好的樣子。我回她們一笑,走進良妃身旁旁輕輕將泡好的茶放在桌子上,“娘娘,您慢用。”
“恩,”良妃看了我一眼,端起茶來輕抿一口,微微一笑,“果然不錯。禩兒曾說去他四哥府中時喝過你泡的茶,說可以和我一比。我不信,他便說有機會讓我試試。今日一品,你頗有我當年幾分造詣呢。”我一楞,什麼叫“頗有我當年幾分造詣?”,還有,她說這一番話不是暴了自己的底麼?她可是皇帝的妃子,怎麼能說起以前卑賤的自己……
“呵,有什麼好驚訝的?”良妃淡淡瞟了一眼眾人目瞪口呆,又抿了口茶彷彿自言自語般,“不是每個人生來就是當妃子的命的。我以前……也不過就是御茶房端茶的婢女而已。”她話一說完,眾人又是一楞,我和小柔面面相覷,還是小柔先鎮定下來,向我示了示眼色,我會意的上前兩步道,“娘娘,飯菜要涼了,奴婢去給您熱熱?”
“不用了,”良妃一副從恍惚中回過神的樣子,厭惡地看了一眼桌上沒動幾口的飯菜,“撤下去吧。我不想吃了。”“娘娘您……”“您再吃點……”惋清衛蘭忙想上前勸阻,哪知良妃突然漲紅了臉怒喝道,“撤下去!我做什麼事還輪得到你們來教訓麼?”她們兩人頓時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規規矩矩的將桌上的菜端了下去,我看在眼裡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原來平時不發威的人發威的時候是這樣的啊,好恐怖。
良妃雙手捧著杯子一動不動,我以為她又陷入了回憶中,直覺那不是好的事兒也不想像她們兩人那樣被吼,就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和小柔大眼瞪小眼的看著。過了好一會兒,良妃才漸漸抬起頭來,眼角分明有點溼潤,聲音也有一絲喑啞,“現下是什麼時辰了?”“回娘娘的話,已是辰時三刻了。”小柔道。我算了算,大概是早上七點四十五的樣子,正納悶她問時間幹什麼,就聽她低低吩咐,“午膳記得為他{她準備一些酸梅糕,吃了能去暑。”
“是。”便讓惋清和衛蘭扶她回了屋子。我一聽她的話就以為是皇上要來,心裡一驚,轉念又平靜下來—怎麼可能!是皇上的話,她早膳時就不會有那麼……哀怨的表情了。
“君寒,”“是,”良妃忽然叫了我一聲,我忙福下身,“娘娘請吩咐。”“你……以後的活計就是烹茶。”我還以為她有下文,哪知就再沒聲兒了,正欣喜自己的工作那麼輕鬆,隱約聽到內簾裡似乎傳來一聲嘆息,“也陪我聊聊天吧。”
“是,娘娘。”我應了聲兒,心裡覺得她也不過是一個寂寞的女人罷了,有點同情她。轉過臉看見小柔表情怪怪的,忍不住小聲問,“小柔,你怎麼了?對了,”想起她說的那個“他{她”,忙問“小柔,娘娘說的那個‘他’{她是誰啊?”
“啊,”小柔一怔,回我一笑,“今天……”“今天怎麼了?”我越發覺得她笑的古怪,“今天是九月的第一天。每個月的第一天,八阿哥都會來探望娘娘。一起吃個午膳什麼的。”
“啊?”我大張著嘴,惟恐自己聽錯了,“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