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的錯啊,如果我和陌念不跟著她,她就不會……
但是她卻沒有給我時間聽我說出不知如何開口的道歉。她像風一樣跑到我們前面,還拽著另一個女孩的手,那個女孩看起來比我們大四五歲的樣子。
思仲把她攔下了幾秒鐘,與她說了兩句話:“你現在去哪?!”
“上合禁區!”青葵喊叫著回答。
“去那幹嗎?!”
青葵喘口氣,按下性子回答他:“我死在地下冰室,現在笠光導師和船長在那裡想復活我,就只能利用剛死不久的這幾分鐘,過後我就不得不施行噁心的血祭術復活自己了!”青葵急急忙忙地嚷嚷,“所以我才這麼急!慢性毒藥不是好玩的,尤其是過期了至少六十年的劇毒藥!——沒時間解釋了!有機會再說吧!”她大叫,繼續拖著那女孩向河邊跑去,“麟渡快點!”
“知道了知道了,凡姑,”麟渡喘著氣回答,一邊解開柳樹上草草繫上的結,“跳上船去!”
“哦。”青葵敏捷地跳上剛才思仲導師泊好的船,麟渡緊接著一躍而上,施了一個法術收回纜繩,大叫了一聲“坐好!”之後,就嘩啦一聲濺起一道高大的水花,把船開得沒了影子。速度之快,讓我和陌念目瞪口呆——她們就不怕撞上河邊的什麼東西嗎?
“她居然叫麟渡幫她駕船?”思仲導師搖了搖頭,“她大概旁邊有誰就抓了誰吧……”
“現在呢?”我和陌念一起問。
“我得去寒冰室!——你們兩個,要來就跟我來吧。”
“可是王要我們‘呆在這兒’!”陌念叫道,思仲回過頭來,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我估計王一時半會來不了了,正如凡姑所說,慢性毒藥不是好玩的。”他望著我們,聳了聳肩,然後不等我們回應,就向著剛才的方向走了。
陌念看了我一眼,無奈地吐出一個詞:“走吧。”
“你知道在哪裡嗎?”
“知道。”他答,於是我就跟上了他。
離開河邊,我們走進了一叢半人高的高大植物中,那些植物長著蘭般修長墨綠的葉子,蘆葦般直挺的莖,一些盤子般寬大的葉子長在靠近根部的地方,一捧捧蜘蛛蘭般絲狀並灼紅欲滴的花綻在梢頭,絲絮一般在無風的空氣中靜靜舞動,美麗醉人,一如前生那些迷離飄茫的遺夢,恍惚飄渺,清風拂過,花葉泛起沉靜的微波,發出沙沙的輕響……
一股強烈的哀傷忽然湧上心頭,又在頃刻間如潮水一般退去,消隱無蹤。我感到自己彷彿置身於波濤滾滾的時間長河裡,任無窮無盡的流水從我身邊逝去,去到某個未知的境地。我飄了起來,在個虛無之境中游蕩,感知著各種互不相關卻又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無窮,漸漸迷失自己……就這樣輕輕鬆鬆,舒舒服服地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必擔心了……就這樣下去吧……永生永世……
“醒醒!”陌唸的聲音突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將極不情願的我抓了回去。我扭動掙扎,卻發現陌念在拼命地抓著我的肩膀搖晃我,如此用力,以至於我都感覺他的指甲陷入了我的肩膀。
“嗯?”我艱難地出聲回應,陌念看起來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捋了捋我垂落的髮梢,將它們理到我的耳後。動作不緊不慢,但我卻覺得他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我被他嚇得呆掉了,這種過於親密的動作在他做起來卻顯得那麼自然那麼不需要理由。
“不要盯著那些水岸花看!”他拉著我,順著一條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腳下的青石苔徑向前走著,石徑覆滿墨綠色的青苔,潮溼,透著幾分古老的沉斂與穩重。
陌念一邊用手撥開那些探到路上的水岸花,搖落那些鵝毛黃的絲狀花絮,一邊說:“像你們這種新來的亡靈很快就會被水岸花和冥河的水氣攝神,淡漠直到遺忘人世的記憶,只沉湎於那種空靈的安逸。”
他看了看我,又轉回頭去。石徑漸窄,他走到了我的前面,“如果沒有執念,其實人是可以很快轉生的,只是在觸碰冥水的時候,亡靈是可以選擇要不要記起前生的記憶。有些人選擇了要,可是他們一旦憶起,就放不下了。”陌唸的聲音淡淡的,像遠處緩緩掠過原野的風。
“我猜,你大概是想起了?”我說,感到他的手一緊,於是我知道我猜對了。
“是。”陌念用一種很堅決的語氣回答我,一開始我還以為他生氣了,可是他又緊接著開口道;“不過我最好還是把它留到下次轉生的時候再完成吧。茫茫人海啊,時間又過去了這麼多年,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