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在歸亡節前第九天的時候,王將會得知歸亡節將在九天後,也就是在第十天正式開始,之後在上合宣佈這個訊息。隨後青葵、笠光和王需要在距離上合禁區十米左右的地方種下兩棵樹。這個過程耗時有點長,路過的執事都有機會看見她和王在那裡。凡是參與歸亡節的執事,都知道這兩棵樹的特別意義,也都知道種這棵樹的人會有督道。
這是一個儀式,也是一道坎,青葵本能地明白在這一天她必須自己承認恢復督道的身份,這個承認,就意味著她要徹底地讓離職期間的一切都告一段落,包括與扶縈的關係,也包括與王的隔閡。與王的隔閡青葵知道自己再怎麼樣也無法從心裡去掉了,但她可以逼迫自己在不得不與王共處的時候讓別人都看不出異常,但至於和扶縈的關係,青葵明白不能再持續下去。在扶縈家的一切像是一場幻夢,對於身為督道的她來說,夢必須得醒,她需要回歸到她的現實了。
青葵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並在扶縈不在家的時候全部搬去了肅宅。當天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扶縈還沒有回家,她就一直等一直等,因為她答應過扶縈,一定要當面告別。
扶縈迴來的時候,青葵穿著扶縈第一次遇見她時穿的那套衣服,站在大門的門口。
不知為何,青葵感覺到扶縈是一路跑著回來。扶縈一進來迎面看到她,還沒等她說什麼,就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凡!”
青葵對扶縈的語氣感到有些訝異,不由得覺得扶縈似乎在進家門之前就預感到了什麼。還沒等她說話,扶縈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把她摟進懷中……
青葵閉眼緊緊地摟住扶縈,感覺到扶縈在自己耳邊無聲地啜泣。
——她一定感覺到我要走了!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直覺。由兩人之間的契合所生的直覺。
很久之後扶縈放開青葵,毫不掩飾地擦乾眼淚,望著她,眼神堅毅。
青葵沒有哭,但是她的說話的聲音明明白白地告訴扶縈:她並非不在哀泣。“扶縈,我現在要走了。”她很少直接叫扶縈的名字。
扶縈用安靜的聲音回答她:“小凡,我知道。”
青葵的眼神裡並沒有顯出多少驚訝,就像扶縈聽見她要離開時也沒有驚訝一樣。或者說,扶縈其實一直在等這一刻,她知道這一刻一定會到來,只不過不知道是在哪一天。她們都別無選擇。
她們只能再次久久擁抱,但她們不能一直擁抱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末了,青葵親了親扶縈的臉頰,而扶縈吻了青葵的額頭。她們各自放開對方,青葵停了停,下定決心,移開目光,從扶縈的身側走向門口。當她就要到達大門的一刻,她忽然轉過頭看了最後一眼,把一切都定格在腦海之中,扶縈在她回頭之前正好對她說道:“小凡!走好。”
青葵看著她,抿了抿嘴唇,輕輕喊了一聲:“扶縈媽媽。”
——等扶縈自己去看,就會發現屋子裡像是我從沒有來過一樣。
隨後青葵迅速回頭,跳上門檻,關上扶縈家的大門,將自己關在了扶縈的世界之外。
青葵回到肅宅。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從哪裡回來的。青葵也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她的這段過去。
次日黃昏,王果然在上合禁區向整個下界宣佈了歸亡節的起始日。是二十四日,青葵猜得一點都沒錯。
黃昏六點的時刻,王渾厚的聲音傳遍整個下界。
同時,王在通知裡令笠光和青葵前往上合。
王的聲音傳遍時,許多在家的執事都走出了家門。
上合禁區的竹子全部開花了,素白的碎花小得看不真切,但芬芳的氣味卻若有若無地瀰漫了整個上合。
上合這裡的執事竟要比平時多出幾倍。他們有些是出完任務就剛好留在這裡沒走的,有些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這並不是一個公開的儀式,王他們並不是要做給大家看,但大家並非看不到,雖然,眾執事也不敢看得太過直接,沒有人敢走得離他們太近,離他們最近的人,也站在百米之外。
藤蔓拱門的三十米外,一身肅穆黑袍的督道憑空出現,平靜自若地迎向二十米之外的王和笠光,一直背對著身後的所有執事。
她到得最遲。
王抬眼掃了一眼百米之外的眾位執事,他威嚴的掃視驅走了不少膽怯的窺看者。
青葵低下頭暗自笑了笑。
扶縈是否會在人群裡面。
王攤開手掌。手掌心臥著兩顆核桃般顏色大小的堅硬種子。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