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了好一陣,許久,竟從屍體的衣襟中摸出了一掉銅錢來。
‘鵲蛋兒’眉開眼笑,露出了一口不齊整的牙。
將錢數了數,便一把將其揣進懷裡。厚厚的棉服裡已塞滿錢幣珠玉,那掉銅板塞的勉強,一轉眼那些散碎的珠錢便叮叮咚咚的又從懷中落了出來。濺起一片血花。
‘鵲蛋兒’忿忿唾罵,手忙腳亂的彎腰去拾,卻見前方一抹黑影衝破火焰,直朝他迎面撞來。
那黑影如疾風,橫衝直撞,在熊熊火焰中踏起一串血水煙塵。賓士而來。‘鵲蛋兒’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向路邊躲閃,卻已是來不急。黑影已奔至眼前,見了面前的人影,似受了驚嚇,高高揚起前踢,驚聲長嘶。
隨著黑影立身揚蹄間,一個物體從它的背上重重摔了下來。跌在地上發出一聲暗啞的呻吟。
馬蹄終是落下,踏起血水飛濺,濺了‘鵲蛋兒’滿頭滿臉。
‘鵲蛋兒’驚魂未定,他縮著身子呆了半響,這才回過神來。才看清楚,佇立在面前的卻是一匹健碩馬兒。馬蹄邊捲縮著一個瘦小的人影,正是方才從馬背上摔落下來的。
“孃的……”
‘鵲蛋兒’唾了口唾沫,手指發顫的提起了刀,終是站起了身。抬腳便朝地上那人影踹去。
地上那人剛從馬上摔下來,還沒緩過氣,就被人狠狠踹了兩腳,他低吟一聲,顯得痛苦非常。
那人捲縮於地,冰冷的血水染溼了他單薄的棉衣。他的身體早已被凍僵,乾裂的雙唇開合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聽其從喉嗓中發出模糊的呻吟。
大風颳來,卷雜著冰霜與灰煙,拂開了那人臉頰上的發,露出了一張骯髒不堪的臉。
“嚷嚷什麼?!大爺的小命差點被你撞沒了,還敢嚷嚷!你看,這活著也苦,大爺今個心情不錯,這就一刀幫你了結了!”
‘鵲蛋兒’惱火的碎碎罵著,朝那人又踹了一腳,卻在看清那人身形時一下頓住了。
“呵——竟是個娘們?!一個活著的女人!”
揮下的利刃在半空中停住了。‘鵲蛋兒’樂了,他立刻收回了刀,屈身將地上的女人扛了起來,將她重新扔回了馬背。那馬兒一路受驚,如今還陷在恐懼中回不過神來。被‘鵲蛋兒’這麼一折騰,驚惶失措尖嘶跺蹄,差點又要將那女人甩下馬去。
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抵不過一個女人,來的頂事兒。
鵲蛋笑了,笑容得意,那細小的眼睛裡閃動的光亮,襯上他那口不大齊整的牙,變得幾分猥瑣。
軍隊裡的戒律嚴格,自從與山寨裡的弟兄們一起加入‘芒軍’後,他們的日子便不再像從前那般肆意快活了。像隨便搶一個女人回營寨。這種事情,在軍隊裡便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當然,今日這種情況算是個意外。
‘鵲蛋兒’正想著,卻在這時候,馬背上的女人發出了沙啞的呻吟,竟開口說話了。
“……鵲、鵲蛋……”
她的聲音又輕又細,卻不知怎麼就蓋過了那呼嘯的風雪與嘶鳴的火焰。馬上的女人竟清晰的吐出了他的名字。
‘鵲蛋兒’愣住了,剛想要破口罵,卻猛的反應了過來。他急忙轉身,驚詫不已的望向女人,卻恰好對上了女人那雙明光灼人雙眸。
忠正與狠厲同時交錯的眸光,在那瞬間竟讓人感到了無形的壓力。竟令‘鵲蛋兒’心裡生出了一分畏懼。
這個眼神很熟悉。他曾在一場逃難的旅程中見過一個與之有著同樣眼神的女人。
“你、是……?”
“……是我……奕、輝……”女人的氣息虛弱,她艱難的念出了四個模糊而又清晰的音階。最終又再度陷入昏迷。
“什麼、輝……”
記憶從腦海中閃逝而過。終於迷惑從‘鵲蛋兒’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除了瞭然還隱隱有了幾分誠恐誠惶。
“小輝姑娘?!”
* * * ***帝*** * * *
風漸止。夜寒透,雨雪紛紛煙雲籠聚。似愁怨,不退不散。
宏昌城中的火勢漸漸停歇。不遠處的關山間拼殺聲依舊。——坎州王師還未打破關門,然而關內的中州邊城早已內院起火,被亂軍們洗劫一空。
亂世中,矛盾尖銳。這個時代造就了一批新的階層。——他們不屬於王公士族,即也不是良民百姓。事實上,他們大多數沒有田產,甚至連法定的戶籍都沒有了,不服徭役不納稅,也不服從朝廷管制。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