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站起了身,竟向面前的少年屈身行了軍禮。奕輝莫名奇妙的看著,心下已生出了幾分瞭然。她又感到了微微惶恐。
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下,讓奕輝終於看清了身周形勢。
遠山如墨,濃淡分繞連成一線。雪夜下的營寨,旌旗展揚。火把間的光亮照不透深夜的黑霧,唯映照在銀甲金戈上,留下一片斑駁光影。
齊整的營帳,林立的旗幟。與很久以前在電視劇中看到的軍營何等的相似……多的只是那鮮血與汗水交織的殺戮之氣。索繞於鼻端,不退也不散……
令人做嘔,令人膽寒……
她的周圍立於雪地裡排列整齊的兵卒。除了少年與李虎外,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與李虎一起趕來的‘鵲蛋兒’‘木言青’,還有隱在少年身後的那位‘韓先生’?!
……一切轉變的太快,令人難以反應。但是奕輝現在疲憊的再難以去探知這些複雜的情況了。
——先把眼下這個尷尬的景況妥善解決了吧……
她如是想。
…… ……
“李虎,原來她便是你曾提起過的那位‘義妹’。只是沒想到,你這妹子竟也是我的舊識。——能夠這般有緣,實在讓人感嘆。”
‘阿牛’笑容未變,嘴角間那抹譏嘲仍舊。他又伸出了手,觸向了奕輝的面頰,似想再度戲弄她。李虎蹙眉,上前一步,攔在了少年身前。
“少將軍,方才我這義妹多有失禮之處,若不慎開罪,李虎願代為受罰。還望將軍莫要難為於她。”
“李虎,你且放心。這姑娘與我也算的上舊識。我現在只是想問候她一聲,順便把她的東西還予她。”
那一席話說的從容大方。李虎怔了怔,終是退開了一步。
* * * ***帝*** * * *
“‘芙蓉妹子’,好久不見,未想你尚在人間,可喜可賀。”
‘阿牛’蹲下了身子,湊的近了,令人看不透他眼底的光芒。他那與生俱來的壓迫感,每一次都令奕輝心底繃緊了一根弦。於是她即便是在這般疲憊難堪的狀態下,她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應付眼前一切。
“是的呢……可喜、可賀……”暗啞的聲音裡帶著討好與哀求。
她想服軟,可是對方的氣場強大到,令她感到了威脅,她下意識的又要去挺直腰脊與之相抵。
“‘芙蓉’,每一次見你,你都是一副衰到不行的模樣。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就……說重點。”
她勉強回了一個笑容。那一笑,牽動傷口,只覺得嘴角乾裂的疼。
阿牛笑意譏諷。
“那麼‘芙蓉’,近來過的可好?”
勉力支撐的笑臉幾乎全數垮了下去。“……呵呵,如你所見。”
她現在的模樣估計和被霜打過的茄子相差無幾,臉色白中帶青,青中帶紫。
“‘好’與‘不好’關乎於心。呵呵,你不說,我又怎知你是過的好還是不好。”少年言辭戲謔。
“……‘阿牛’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奕輝鬱火焚心,只覺的胸肺疼痛。然而少年那雙銳利的眼眸亮如星火。令人本能的想去屈從於他。她為自己這樣矛盾感到焦躁,不得不得強打精神與之對視。
豈料阿牛卻大笑了起來,真的幫她分析了起來。
“如果你以現在這種模樣,跟我說你過的‘很好’。那麼證明你不過是個窩囊的廢物。——甘於庸碌甘於無為。”
“若是你說‘不好’,你還是個廢物。——明知身境困苦,卻不懂抗爭。學不會順勢學不會依附。你怎麼可以那麼無能呢?”
少年的雙眸眯了起來。他湊的近了,輕柔的呼吸拂與耳側,如同情人囈語。他微笑的唇像極一彎冷月,銳利傷人薄涼刺心……
對方眸光她無法琢磨。
空氣彷彿凝結,肩膀戰抖了。冷風襲來灌進胸肺,令人一陣窒息。羞憤與恥辱交織,刺的心臟發冷。這種感覺幾乎令奕輝崩潰的只想要尖叫,然而她只能咬緊了牙,似有多餘的情緒將要化作什麼奪目而出。
她的手指下意識的緊緊扣住了地面,似想要握住些什麼,然而雪沙穿過指縫,讓一一切都顯得那樣徒勞……那樣的可笑……
“阿牛、你到底、想……跟我說些什麼呢?……如果只是想要羞辱我……”
‘阿牛’的指尖封住了她的嘴唇。讓她的話頓在了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