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地面傳回的響聲十分空洞,屬下以為只是有地下水脈經過的原因,並未多想,卻不知竟會導致我軍傷亡慘重,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先前沒想到敵人這般狡詐是嗎?你們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面對十多年間異軍突起的霍洛河汗國怎麼會輕敵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上次若不是喬大河兄弟二人死守,我軍糧草輜重極有可能付之一炬,這次又虧得敵人數量不多,否則現在在這坐著的不會是我們,而是霍洛河那些為偷襲成功狂喜的首領!”
行軍以來誰都沒見過盛怒如斯的易宸璟,然而他說的並無過錯,一路走來身為主將的皇子提醒過多次莫要輕敵,是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老將聽不進去才導致如今局面蕭百善長長一聲嘆息,正值壯年的面龐上滄桑不盡:“事已至此,大將軍也不必過於惱怒,末將已經命人寸寸土地排查地道,這幾日不如就先在此安營暫駐,一來防止再度遭遇敵人從地道暗襲,二來也能讓三軍稍作休息,這一夜偷襲讓將士們都累壞了也嚇壞了,士氣低迷總不利於交戰”
“繼續前行無異於自尋死路傳令下去,三軍原地休息三日,這期間務必要把所有地道封死,絕不能讓霍洛河族再有偷襲機會”
“末將領命”趁著易宸璟與其他人說話的功夫,蕭百善偷偷朝角落裡端坐的白綺歌看去,年輕的皇子妃不知在想些什麼出神,平凡樣貌怎麼也瞧不出她骨子裡竟會有那般聰慧勇敢縱使易宸璟把保護糧草的功勞都推在喬大河兄弟二人上,軍中卻是無人不知真正的功臣是皇子妃白綺歌,昨晚霍洛河的奇襲也是虧了她及時發覺、及時通知才能使眾人早有防備免遭不測難怪易宸璟連出徵都要帶著她,關鍵時刻確實可堪與他們這些閱歷豐富的老將相比,甚至更加有用
安排好近日事宜屏退眾人後,易宸璟疲憊地伏在案上,角落裡白綺歌仍是沉默出神,兩人就這樣心事各異同處一帳整整半天
回想起那時擋在白綺歌身前,向來對自己性命極其珍惜的易宸璟也不禁茫然,他一直對白綺歌似有遮掩的疏離抗拒有所猜忌,按理說不會做出那樣魯莽的行為才對,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不容狡辯,沒人拿刀逼著他,是他自己主動將她攬在懷裡加以保護的,原因……誰知道呢
一天一夜都在為戰事操心勞累,伏在案上慢慢有了絲倦意,易宸璟連甲衣都懶得脫,就那樣閉著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迷迷糊糊才休息片刻,忽然臉上傳來一絲涼意,皺著眉撐著疲倦身體抬起頭,眼前是帶著醜陋傷疤的平靜容顏
“先別睡,不擦藥容易發炎”白綺歌指尖輕輕點在易宸璟臉側,那裡有一道兩寸長但並不深的傷口,是被流矢刮傷的
蘸水白布小心翼翼拭去凝固的血跡,力道輕柔溫和,易宸璟實在想象不出她這雙手怎麼會是博倒霍洛河野蠻戰士的那雙…………聽喬二河說起她如何冷靜制服敵人時,連蕭百善等人都為止感慨讚歎,他也忍不住暗中思考一個問題
把這麼粗暴的女人放在身邊真的安全麼?不會哪天晚上她有什麼不順心一刀捅了他吧?
“你笑什麼?”白綺歌下意識摸摸自己臉上,莫名其妙地問道
“只是在想,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握住臉側慢慢塗抹創藥的手,易宸璟靜靜盯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你的臭脾氣我見識過,這樣溫柔卻極少見到,大概也只有在面對你二哥和姓寧的時才能借光欣賞”
白綺歌抽回手縮在袖內,嘭地把藥瓶放在案上:“自己塗…………誰對我好我自然就對誰好,你這種人,憑什麼對你溫柔?”
易宸璟避而不答,側頭慵懶地伏在案上,指了指僅露出傷口那一面臉頰
“我對你好不好你心裡清楚”
不好的話,怎麼會連命都不要擋在她身前?儘管那是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事情
重又拿起藥瓶輕輕在易宸璟臉上塗抹,白綺歌沉默良久,見他半天也沒發出聲響還以為是睡熟了,輕手輕腳繞道身後解開甲衣繫帶想要把沉重的鐵甲脫下來身側都繫帶都已經解開,半懸的鐵甲晃來晃去,稍作遲疑後,白綺歌又伸長手臂環繞到易宸璟身前打算把最後一道繫帶解開,冷不防被溫熱大掌死死攥住
“脫了甲衣再睡,沉甸甸的,容易壓傷身子”貼在耳旁輕道一聲,白綺歌繼續去解那條頑固的繫帶
她是把他的故意舉動當成戒備了
易宸璟手上發力一拉,白綺歌吃不住向前力道又貼近許多,整個人差點撲在他背上,即便還有一隻手撐著勉強跪立,過近距離與易宸璟偏過頭打在她面上的呼吸還是令白綺歌感到窘迫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