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景況,又算是什麼呢?
見白灝城不再言語似是絕望,白綺歌有絲心涼不可否認她佔用了白家三小姐的身體,可是她已經竭盡所能去補償,為了白家她忍辱替嫁,最落魄不堪身心受辱時也是為白家不受牽連才咬牙死撐過來,她只想保護好得來不易的親情,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換親人平安,難道他們要捨棄她嗎?就因為同樣的身體裡棲宿的不是白家三小姐靈魂,而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孤魂野鬼?
如果失去他們,失去最重要的親人,她活著的意義還剩多少?
乾澀喉嚨腫痛哽咽,白綺歌不想流淚,儘管心裡的委屈失落無處寄託,讓她幾近失去所有力量
“我一直看著,看著你,從小到大,從呱呱墜地到亭亭玉立,再到大姐二姐相繼殞命沙場”低沉渾厚的嗓音飽含追思之痛,白灝城不知在對誰說話,是魂歸九天的妹妹,抑或是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總之,風霜侵染的年輕面龐上笑意蒼涼,看著便覺心疼白綺歌抬頭認認真真聽他說話,一個字也不肯遺落
“爹爹孃親都老了,膝下除了我和小羽外就只剩一個女兒,我害怕,害怕有一天連唯一的妹妹也會離開人世,所以才固執地反對爹爹把你也送入軍中,可惜,到最後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對不起,綺歌,是二哥沒用,是二哥沒有盡到責任,是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只要你平安無事,我願意付出所有”
鐵骨錚錚的七尺男兒,傷心之處,淚落如雨
白灝城沒有責罵她是盜人身軀的賊,而是不停向她道歉,為自己沒能保護好唯一的妹妹悔恨不已,白綺歌豁然開朗,無論這身體裡棲息的是誰的靈魂,白家三小姐這點不可更改,她是爹爹孃親的女兒,是二哥的妹妹,血可相溶,情不可替
血脈相連,至親至愛,快劍可削鐵如泥卻斬不斷這牽繫,唯有親情,永世不變
輕輕靠在白灝城肩頭,白綺歌如同一個小女孩兒在像哥哥撒嬌,交錯身後的手臂摟住白灝城脖子,聲音帶著幾許期待:“我可以繼續叫你二哥吧?”
“你是我妹妹,這點永遠不會改變”緊緊回抱,鬢髮輕吻,白灝城閉眼哽咽,心如刀割,“我明白你是為了保護白家才替嫁到遙國的,忍辱負重備嘗艱辛,難為你要承擔這麼多無辜負累這個秘密我會保守一生,便是死也絕不教第二個人知道,作為交換,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白綺歌毫不猶豫點頭,家在,親人在,她的心就不會死,只要能守住這份親情,就是讓她答應十個、百個、千個條件也無所謂,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懼其他?
長出口氣放開手,白灝城憐惜地撫著如瀑長髮,言語仍是擔憂不盡:“答應我,好好活著…………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你自己”
“我過得很好,真的很好”撐起笑容,白綺歌滿心溫暖,“苦難都已經過去了,有敬妃娘娘疼著,有易宸璟護著,還有爹孃和二哥惦念著,我比任何時候過得都好如今只希望儘早北征歸來,到時我會和玉澈一同回昭國去看爹爹孃親”
“那樣最好爹爹嘴上不說,心裡卻想你想得緊,你走後他病了足有兩個多月,連夢裡都喊著你名字早些回來吧,哪怕只見上一面也能讓他們二老安心許多”
長久以來的困惑解開,壓在白灝城心頭的沉重也隨之散去,能知道真相,能與白綺歌坦誠相待,這便足夠
他並沒有失去唯一的妹妹,不是嗎?
屋外隱約傳來莊嚴鼓聲,大概是祭天儀式快要開始了,離別也即將到來白灝城抹去男兒淚無奈笑笑,整理好衣衫後拿起桌上玉澈繡的香囊,聲音略顯沙啞:“沙場無情,自己小心些”
“等等”白綺歌忽地拉住白灝城衣袖,想了想,抓起茶杯丟在地上,拾起一塊鋒利殘片在髮間一割,一縷青絲翩然落入掌中白灝城不解她這是什麼意思,只看她拿過香囊將髮絲細心塞入其中,繫好封口又遞了回來:“敬妃娘娘對我說過許多大遙風俗,其中之一便是寄發託夢,把這香囊放在枕下,夜裡睡熟做夢便會見到我了眼下正是緊張時期,我沒辦法丟下易宸璟獨自返回昭國,希望這香囊能讓爹爹孃親多少安心些”
思念之人夢中相見,醒來只會更增煩憂白灝城沒有說出口,接過香囊仔細收好,彷彿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
“祭天馬上就要開始,我還得回去換衣服,臨出發前我會讓玉澈來告訴你”白綺歌開啟門,外面噴薄而出的朝陽高懸天際,火紅耀眼
天亮了,照亮她接下去要走的路,但願再無黑暗
瘦削卻挺直的身影沐浴陽光,淡淡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