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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下!”白綺歌被他一推險些摔倒,勉強爬起正要回身,頎長身軀忽地壓在她背上,而後便是幾聲銳嘯,伴著水花四濺與悶響
狠狠倒吸口涼氣,背上傷口仿若撕裂般疼痛,白綺歌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生怕易宸璟發覺壓到她傷口起身避開…………她聽得出來,後面追擊的敵人放箭了,這種要命的時候絕不能露出身子,不然只會落得萬箭穿心結局
呼喊怒罵聲漸行漸近、此起彼伏,虧得艄公頗為機靈,躲過第一波箭雨後立刻使勁兒撐起長漿以最快速度駛離岸邊,待到敵人執火挽弓趕到,船上三人身影早已湮沒在氤氳水氣之中,眼看到手的獵物再次逃跑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幾十次僥倖逃生了,從靈芸城到西楚,一路停停走走躲躲藏藏,白綺歌甚至懷疑,自己身體裡的血真的足夠流這麼久麼?路,總像是沒有盡頭,可她依然堅持著,哪怕對什麼毒醫並不抱希望,只因易宸璟在她身邊,風風雨雨,不離相守
就算結局難逃一死,至少陪他走到最後,倘若有幸活下去……有些事情,也許就不那麼重要了
昏沉的頭腦不著邊際亂想,過了許久白綺歌方才驀地察覺到一絲異樣,鼻腔裡,滿是血腥味道
“你受傷了?”滾在喉嚨裡的聲音略帶沙啞
半晌,易宸璟淡淡“嗯”了一聲,有氣無力,溫熱身體終於從白綺歌背上挪開,留下一片顏色鮮豔的血跡
白綺歌用手撐著船板半坐,溫熱粘稠的液體染上手掌,她知道那是易宸璟的血卻沒想到會那麼多,在兩人身體之間形成一小泊血窪細細看去,寬厚胸膛上鋒利箭簇露出足有寸餘,血就是從那被刺穿的傷口汩汩流出的,有如載舟之水,經流不息易宸璟的臉色有些發白,這情況白綺歌並不陌生,與她一樣都是失血過多的症狀,然而她的傷有藥頂著又不算太嚴重,挺過這麼多日日夜夜她仍舊頑強活著,易宸璟卻不一樣,他的傷,太重了
“別亂動”白綺歌試圖用手按住傷口,可那不過是徒勞無功,她殘存的力氣根本不足以壓迫血脈減少失血,偏偏易宸璟連這時也不肯安靜躺著,迅速失去溫度的手掌撫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
“是我連累了你”
“少自以為是,你以為你能影響到我麼?”手忙腳亂地撕爛衣衫堵在傷口處,白綺歌擠出一絲生硬笑容,“不過是被射了一箭而已,別弄得生離死別似的,我拖了這麼久不還是活著?”
實情如何,他們二人誰能不清楚呢,這麼說也僅僅是給易宸璟和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易宸璟還是捨不得放手,指尖碰觸白綺歌臉頰上那道他親手刻下的醜陋傷疤,眼中幾許黯然昔日他痴戀紅綃,為此深深傷害白綺歌作為復仇,而後當他發覺自己的心不知何時開始牽掛於她,那道傷疤變成了他的罪,他傾負一生也無法彌補的愧疚,事到如今任何補償都沒能給她,反而累得她屢次瀕死,似乎上天令他活著,就是為了讓白綺歌受苦
如今,終是完結之時了麼?虧欠她的,看來這輩子再也還不上了
緩緩合上眼,滑落的手掌搭在白綺歌腕上,易宸璟長長吐息
“能和你死在一起,足矣”
那是多久一段記憶啊,從恨到愛,從怨毒入骨到相看兩不厭,一個忍辱負重韜光養晦的落魄皇子,一個怯懦膽小卻鼓足勇氣向他告白的青梅竹馬,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埋下這場姻緣劫數的呢?
白綺歌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易宸璟自己並非他所認識的小鶯歌,更不知道要如何讓他明白,自己那樣一個對愛情毫不在意的人在遇到他後顛覆所有,情願為他揹負罪孽,與他同生共死
從未有過的驚慌蔓延心間,長髮浸染血紅,面頰緊貼胸口,白綺歌伏在易宸璟身上簌簌發抖,耳畔誰心跳聲寧靜溫和,讓她逐漸心安、睏倦
“宸璟,與你相遇,我不曾後悔半分”
呢喃如弱風細雨,隨著河水被船槳攪動的嘩啦聲匯聚成最後聲響,一葉孤舟盪漾河面,舟上表情安和的年輕男女似是睡著,緊握雙手容不得滴水滲入,許是受了那樣密不可分意念的影響,他們身下的血泊也無私地接受著對方的血液,最終融合到一起,雖深淺不一,或鮮豔或暗紅,總歸是在一起了
船頭,艄公歪著頭呆立半晌,惋惜地嘆了兩聲,鑽到低矮船艙裡取出一張草蓆蓋在二人身上撐著長漿向前瞭望,夜幕下水霧迷濛氤氳,描繪出遠處高山隱約影綽輪廓,似遠非遠,似近非近
“客官,西楚到了……”艄公自言自語,在小舟靠岸前解下易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