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近乎透明的顏色曾給白綺歌留下深刻印象,儘管當時在校軍場只是一瞥,足以確定不會看錯
“冒犯了,姑娘先請”面具後的男人聲音磁雅純淨,與那雙碧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然而只這一句白綺歌就發現,他並非那天在校軍場救了她的人
定神細看,許多不符的地方緊跟著冒了出來——這人身材明顯要高些、結實些,不像那神秘人瘦長而纖細,面具之外垂下的幾縷髮絲顏色也大不相同,是很自然又很耀眼的淺金色,明顯來自異族
“姑娘?”那人見白綺歌有些失神,好心地又提醒了一聲,“姑娘不是要看這把匕首嗎?”
白綺歌回過神,不好意思地收回直愣愣目光,伸向匕首的手也跟著一併收回:“我只是看看而已,並不打算買下,公子不必介意”
既然確定眼前的人不是神秘人,白綺歌也不打算再多接觸,一把稍稍看上眼的匕首罷了,沒必要與人相爭抱起一堆雜貨正要轉身,那人忽然繞到身前將她攔住,薄削唇角翹起的弧度溫和優雅:“尋常女子都愛胭脂繡線,喜歡刀兵的倒是頭一回見到,姑娘若不嫌棄可否到茶樓一敘?就算是在下回報相讓之禮”
“公子客氣了,我並不懂什麼兵器,一時覺得好看才伸手的”易宸璟去買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白綺歌可不想被他看見自己與人糾纏,尤其是有著一雙與蘇瑾琰同樣顏色眼睛的男人不著痕跡繞向一旁,白綺歌淡笑回絕:“我還要在這裡等人,公子自便吧”
“如此……那這個就算是見面禮贈與姑娘好了”那人仍舊不死心,邀約被拒後又從腰間解下一把短劍放在白綺歌抱著的一大堆東西上,“在下游走中州各地往來行商,最願結交各路朋友,看姑娘氣質不凡應當也是知書達理之人,不知可否給在下這個薄面?”
這人當真有趣,不過是與他看上同一樣東西而已,至於這樣看重嗎?白綺歌不喜歡廢話多又黏人的男人,但眼前這人例外,他身上有種很吸引人的氣質,謙謙有禮,溫潤如水
白綺歌看了眼那人送的短劍,全長不足一尺,小巧玲瓏,劍鞘應是純銅打造,上面細緻雕刻的一龍一蓮栩栩如生,劍柄處亦是同樣經過精心雕琢的,頂部還鑲嵌著一顆豔麗似血的紅色玉石這般精緻的短劍定然價值不菲,與他看上那把匕首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白綺歌不明白一個商人怎麼會做如此賠本的生意
“無功不受祿,何況如此貴重之物?公子的心意我領了,這短劍還是請收回吧”白綺歌搖了搖頭,微微側身,目光看向易宸璟離去方向
“憑姑娘這番風度就遠超千金,今日三生有幸得見一面,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他日有緣再見,把酒言歡”
一聲飄渺而清晰的輕笑傳入耳中,乾淨嗓音帶著說不盡的溫柔風雅,聞聲訝然回頭,面具後自稱行商的男人已經不止去向何處,那短劍卻還安放在一堆雜貨之上
白綺歌深吸口氣四處打量,然而那人的蹤跡再找不到——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想找出一個陌生人何其困難?便是五步之隔都難以看清
恍惚間易宸璟已經衝過擁擠人群趕了回來,仍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揚手將一件毛皮披風系在白綺歌身上
“暖些了麼?”
“這是什麼披風?穿上就像只動物,不會被獵人一箭射穿嗎?”白綺歌低頭看著毛茸茸的披風感慨道
易宸璟斜了一眼:“冬天在外勞作的百姓都要穿這種披風,樣子是難看些,保暖卻比宮中織造的要好很多——哪來的短劍?”目光掃過雜貨,易宸璟敏銳地發現上面多了一樣東西,納悶地看向白綺歌:“你身上又沒帶銀子,難不成是搶來的?”
“抱著這麼多東西動都動不了,要搶也是別人搶我,你就不能想些我好的?”白綺歌又氣又笑,把東西一股腦都塞進易宸璟懷裡,“是個行商送的,理由是沒見過喜歡匕首的女人感覺新鮮好奇別問我其他的,這事我也摸不著頭腦,你問也是白問”
“那定然是長相極醜陋的男人了”
“嗯?”白綺歌不解,疑惑地看著易宸璟清俊面龐平白無故送她東西與對方長相如何有什麼關係?帶著疑問並肩又走了幾步,白綺歌猛然醒悟,一圈捶在易宸璟寬闊結實的後背上:“對我獻殷勤的男人就一定是醜八怪嗎?!”
易宸璟聳聳肩不作回答,一笑置之,心裡卻不得不在意那人身份
他雖然沒關注過兵器一類的好壞優劣,中州歷史上有哪些名刀奇劍也從未涉獵,但是隻看這把短劍上鑲嵌的那顆玉石便知,此物絕非普通貨色血玉,那是死人口中浸潤多年而後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