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終於能趕赴沙場為保護白綺歌盡一份力,自是高興異常
遙皇對戰事的判斷處理總會令文武百官議論紛紛,今日也不例外,退了朝走下龍椅,身後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便陣陣傳來
“陶世德,讓遂良到寢宮來一趟”遙皇低沉吩咐,忽地口中一股腥甜湧上,停下腳步握緊拳頭,搖搖晃晃站了許久才勉強壓下翻湧血氣,體內的不適卻愈發加劇苦笑一聲,眼裡一絲失落閃過:“這身子……差不多到盡頭了”
偶遂良從將軍府匆匆趕到遙皇寢宮時,遙皇已經躺在榻上嘔了有大半碗的血,令人意外的是,在遙皇身邊照顧的不是陶公公也不是哪個受寵嬪妃,而是皇后,司馬荼蘭
趁著遙皇有些意識不清,皇后把照顧的任務交給陶公公,沉著臉把偶遂良拉到殿外:“他病成這樣你怎麼不告訴本宮?!”
“以你和陛下現在的關係,他會讓我告訴你嗎?”偶遂良一臉無可奈何,隱約透出倦怠之意,“他防了你這麼多年,你恨了他也有二十載,我再怎麼調和你們都給我擺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我能告訴你什麼?告訴你他病入膏肓全靠藥力維持,告訴你他根本就是在苟延殘喘,為了大遙江山強撐不肯撒手?我怕,我怕啊!怕你記恨他,明知他時日無多故意去刺激他,他經不起再多重擔了,真的再經不起……”
向來沉穩的遙國第一將軍罕見地情緒激動,一雙眼看看皇后又看看殿內不住咳嗽的遙皇,彷彿身體裡藏著巨大恐慌,用盡全力在避免某一件悲劇的到來
皇后沉默,過了半晌才又開口,語氣聲音都滄桑許多:“我還奇怪他這幾天怎麼精神頭十足,原來是用了這自毀的法子……他是為了與我鬥,還是真的一心要留給後人盛世江山?若是為了後者,他又何必如此逼迫太子和祈安公主?”
“他為的什麼你還不清楚?”偶遂良有些怒,對二人交談都舍了敬語這點完全沒有注意,好像又回到昔年他不是將軍、她不是皇后的歲月許是不願聲音太大被人聽見,偶遂良刻意壓低聲音:“他這輩子都致力於大遙的江山社稷,到這時仍舊不肯撒手,就是想留給璟兒一個不至混亂的遙國兒女情長和天下江山在他心裡孰輕孰重你我都知曉,逼著白丫頭去南陲九成原因都是你造成的,這話只有你最不該問!”
相處這麼多年,誰會不瞭解誰呢?皇后長長嘆息,躲開偶遂良憤怒眼神:“我當年不也是為了大遙嗎?是你們總把我當蛇蠍惡人,認定我做的都是為了一攬大權……罷了,現在說來又有何用?遂良,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也和懷宇一樣,一直都認為我所做一切是在害他?”
“是或不是,你自己清楚就夠了”無力再去爭辯舊日的是是非非,偶遂良擺擺手,邁開沉重腳步往內殿走去
看著寬闊背影轉身,皇后握了握拳頭,指甲頂著柔嫩掌心,聲音卻輕的如一縷煙塵:“告訴懷宇,只要他肯放手,我願意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
偶遂良沒有回應,固執地頭也不回
江山,天下,恩怨,愛恨……若是能輕輕鬆鬆解開心底死結,他們三人又怎會糾纏至今不得脫?至於皇后是真心假意都無所謂了,走到這一步,他和遙皇都不會再輕信任何炫、任何話
回到床榻邊,遙皇似是比剛才清醒了些,蒼老面容幾近無色,目光卻清亮:“荼兒找你了吧……”
“剛才是皇后在照顧陛下”
“朕不需要人照顧,朕很好……”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急促且劇烈的咳聲,乾淨衣袖染上大片黑紅色血跡這情景偶遂良不是第一次見,一次比一次揪心,能做的卻只有沉默,仔細聽老友吃力地說每一句話
“蕭百善精通兵法閱歷又豐富,有他去南陲幫忙應該不會出事遂良,你在蕭百善走之前去找他聊聊,可能的話,找個機會藉口讓白綺歌回來吧——她再犯錯,朕就不得不加以懲處了”
主將安排不當導致糧草輜重被劫,這事說小可小、說大可大,往大了鬧丟官掉腦袋也是合情合理的,偶遂良看出遙皇要保白綺歌的意思心裡大石登時輕了不少,忙不迭點頭:“我會盡快聯絡蕭將軍”
“璟兒那邊朕說不通,先讓他們兩個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冷靜,也好讓朕考慮怎麼才能尋得兩全之法,倒是那群吱吱亂叫的老鼠要早日處理”一抹精光閃過,遙皇語氣陡然變冷,“胭胡國名為朝見實則從中挑撥,期望我大遙與突起新國開戰好從中漁利,這點小伎倆以為能瞞得過朕耳目?呵,等到他們發現廣戍軍不過是個誘餌,遙軍主力早從外圍潛入漠南地域時,恐怕會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