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降臨寒冷戰慄在人群中迅速擴散
安陵士兵的驍勇毋庸置疑但他們從未見過一個人偏執與堅守的極限直至這一天才大開眼界而眼前顯然已經體力透支的男人還在頑抗試圖用盡最後力氣向前邁步哪怕只是一小步方寸之地
嘴裡滿是血腥與黃沙視線也模糊不清易宸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體力耗光了四肢麻木了唯有緊握手中長槍的感覺還算真實
向前走吧綺歌就在沙漠中心附近向前走一步就離她更近一分
長槍平輪橫掃卻在半途力竭落地緊張的安陵士兵們細細挪動著腳步一邊執著武器小心翼翼避開易宸璟身體一邊吞著口水半是不忍地用鈍器或者武器長柄將他推回原地
不傷他也不能讓他靠近
封無疆下的命令讓這些士兵十分為難起初這百十來人還帶著情緒頗為不滿到後來被易宸璟的瘋狂執著震懾竟然暗中佩服起來
是什麼支撐著大遙太子如此不要命行為那個即將成為主君妻子的前太子妃嗎既沒有姿色又不溫柔為什麼會吸引大遙太子與主君爭搶呢想不通只知道過了今夜爭奪就要結束了
當白綺歌成為安陵國皇后當她徹底放棄昔日身份與所愛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太子殿下放手吧主君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三小姐您又何必執迷不悟”兀思鷹嘶啞著嗓子苦口婆心然而易宸璟根本不聽他說話仍是腳步蹣跚向前身為安陵師又對白家有著深厚感情的兀思鷹面對易宸璟束手無策知道傷了他會讓白綺歌傷心不敢妄動可這樣只攔不動又沒個盡頭逼不得已只能一遍遍苦勸:“三小姐決意嫁給主君太子殿下阻攔有何用就算您闖到我軍駐地三小姐一樣不會與您相見殿下放手吧別再讓三小姐為難了”
為難綺歌會為難嗎因為她必須嫁給寧惜醉而他死也不肯同意
無聲笑容綻開在血汗汙濁的臉上易宸璟拄著長槍喘息粗重語氣堅定無比:“她在等我……說好了……到哪裡都會去接她……回家……”
即便她從未開口他還是知道的她在等他等他披荊斬棘摧毀所有阻礙來到她面前伸出手笑著對她說綺歌我來接你了
天涯海角黃泉紫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只此誓言值得用性命相守
呼號的狂風捲起砂礫漫天飛舞捎著誰的思念與決心飄向遠方在篝火與喧囂笑鬧間悄然落下
金絲繡邊如意紋亂左鸞右鳳紫帔垂然
如此精美昂貴的婚服是兀思鷹找遙國宮中裁縫特製的紋案有昭國的山川海牙也有安陵的孤煙落日象徵著安陵與昭國結盟交好紫色霞帔被白綺歌攥在手心無意識地卷出一道道褶皺取代沉重鳳冠的紅色蓋頭垂在眼前滿眼所見都是一片紅以及透過紅色緩緩走來的模糊身影
“白姑娘”
一身酒氣的寧惜醉站在白綺歌身前俯看面龐上眉眼低垂眸色乾淨卻藏著幾分黯然
“與他們喝酒不爽快怎麼也喝不出味道心裡悶得很白姑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白綺歌沒有動亦沒有回答玉雕一般靜靜坐著寧惜醉伸手過來拉她時卻也沒有拒絕好像已經失去了自我任由人擺佈
寧惜醉的溫柔體貼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加細心一手牽著白綺歌一手推開後屋房門引著她走到院中走到院外走到士兵們醉倒一地的空地上
“你看他們都太容易醉不像我與白姑娘舉杯共飲時便是千杯也不醉”踢開腳邊傾倒的酒罈寧惜醉仰起頭看向缺了一邊的皓月輕笑“連月亮都醉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不肯圓滿改日我把它射下來送給白姑娘當鏡子可好”
白綺歌依舊無聲無息
這般情況早在寧惜醉的意料之中因而並不意外白綺歌拒絕與他說話是一個多月前開始的事了今夜是他大喜的日子也是白綺歌心死的日子要她開口說話談何容易別說這夜便是這輩子白綺歌還嚴不願意與他說上一句半句尚未可知根本不必期待
白綺歌麻木地跟隨寧惜醉牽引抬步寧惜醉沒有為她掀開蓋頭她也不去碰反正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安陵國的地盤總也逃不出封無疆掌心
“大漠的夜晚與白日不同很溫柔也很美白姑娘你看…呵我這腦子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耳邊傳來寧惜醉自嘲輕笑而後眼前一亮遮擋住視線的蓋頭被利落揭去浩瀚星空與寧惜醉溫和麵龐一同出現在眼前有多久沒看過這張白皙柔和的面龐已經記不清楚白綺歌扭頭避開寧惜醉目光視線隨即被異樣景色吸引低低一聲驚呼
大漠里居然也有這般仙境似的景色
被月光染成銀色的沙地寧靜無聲一小塊湖泊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