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又響起倒水的聲音,我迷迷糊糊地想此刻我是安全的,頭一偏,睡過去……
突然驚醒,記得自己做了一個離奇的夢,夢裡彷彿有人向我伸出手,雖然記不得發生過什麼,但意識到這個夢並非第一次做過,於是憶起去年深秋的某一天,自己搬著藤椅坐在爾府院門口曬太陽時做過的那個夢。夢中一個俊逸修長的身影從陽光中走來,披著一身的金輝,渾身散發著聖人般的祥瑞之氣。他從金色的光芒裡向我伸出一隻手,白皙而修長。我將自己的手遞過去,接住那隻手,溫潤如玉的觸感。我信賴他,於是打算跟他走,然而剛邁開步子,黑暗籠罩,光芒不再,手心裡溫潤如玉的觸感消失,被冰冷和僵硬取代,驚惶中,我抬眸看向他,卻看到他的眸光,陰冷,森寒……
他是誰?為什麼會再次出現在我的夢中?我竭力追憶著他模糊的容顏……突然,恐懼讓我驟然驚坐起來,寒冰般感覺隨即蔓延全身。
是他!我認出了他!竟然就是泉溪!
可是,泉溪怎麼會變成那副可怕的模樣?我陡然又想起另一個夢裡如孔雀開屏般飛散的長髮,以及那雙猶如鬼火的暗紅色的眼睛,那雙眼睛殘忍而冷酷地死死盯著我,那雙眼睛……往後退,再往後退一點,他的臉……老天爺,他正是——泉溪的臉!
我劇烈地喘息著,輕拍自己的心口,一眼瞥見旁邊注滿水的茶杯,立即端起來送往唇邊。
一隻手阻隔在水杯與我的唇之間,是那個日本憲兵——一直在一旁看守我的那位——奪過我的水杯,將水倒進一盆吊蘭裡。
我微微張著嘴,滿懷怨恨地瞪著他。狗。日的,居然倒滿了水放在那裡又不讓人喝,變態!
但很快,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他,因為他正在往水杯內倒水瓶裡的熱水。“多佐。”他將冒著熱氣的水杯遞到我面前。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謝。
門外傳來皮靴急促踏地的聲響,不久,清水洋子出現在我的視線內。我的心拎起來,是清水洋子這個變態女人派人捉我回來的?
這女人一身男裝打扮,冷著臉站在門口,揮手叫憲兵出去,隨即合上門,一步步走過來,呼吸有些侷促。“伊,我允許你離開了嗎?我信任你,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你卻跑了,你讓我很失望。”一雙美目透出壓抑不住的怒火。
我暗叫糟糕,徐徐放下水杯,露出笑容:“洋子太熱情,我承受不起。我厭倦了你的遊戲,想出去散散心不可以嗎?”
“這樣大大的不好。”她逼近我的臉,“幸虧我的眼線及時報告了你的行蹤,否則真讓你飛了。你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怎麼可以離開?放走了你將是我一生的損失。”
她的手指用力捏著我的面頰,很痛。我扭頭避開。“我不是共。產。黨,你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頓了片刻悵然說道:“就算你是我也會網開一面,只要你聽話。爾忠國不就很聽話嗎?重慶政府能給他什麼?“她努了努嘴,帶著嘲諷之色,“瞧,他現在多威風啊!伊,我這輩子喜歡過的人不多,準確地說很少很少。我一直在跟命運鬥爭,我(炫)經(書)歷(網)的痛苦沒人能瞭解。我希望你就是那個可以跟我分享一切痛苦和快樂的人。”她的手又伸過來。
我再次躲開,冷冷地看著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你這麼器重我,應該跟井上泓一有莫大的關係。你曾是他的女兒,而我是他現在的女兒,你心裡很不'炫'舒'書'服'網',對我更多的是嫉恨吧。加上你身邊那個男人的原因,你恨我。”我打算跟她胡說八道一通,儘量拖延時間。
清水洋子一愣,突然笑起來,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你怎麼這麼想?”露出玩世不恭的神情,“太可笑了,那些男人算什麼東西?我承認井上泓一認你做女兒的事讓我很不'炫'舒'書'服'網',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當我見到你舞臺上的風采不得不承認那個老東西確實很有眼光。你不僅打動了他,也打動了我。至於那個支那男人根本不值得一提,他對帝國也許有用,但對我而言只是個廢物!對你來說也一樣。”
“洋子小姐,你用詞有問題,欣賞和打動是不同性質的詞彙,不能亂用。”我糾正她的話,她的話讓我再次起雞皮疙瘩。
“我的中文很好,跟那個老東西學的。他是個博學多才的人,但是我恨他,因為他霸佔了我喜歡的人。好像只要是我喜歡的人他都會搶先一步插。進來。我很後悔十三年前沒殺了他。”
“你弄錯了,他沒霸佔過任何人,他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