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終究還是屈服。不想關閉官窯,其實也不過是他的一片私心。
想到這裡,他的頭有些痛,本能地伸手揉著額角,一邊說道:“她不回來,朕也沒什麼辦法,就這麼耗著吧。總歸是她的心血,不能說關就關。”
忠叔見他面露痛苦,立即關心地問道:“皇上,您是不是舊傷那又不舒服了?”
“無妨,這幾天看多了摺子,有點頭痛而已。朕想……”說著,他便試圖著站起來,準備接下去,卻覺得眼前一黑,便軟在了龍椅上。
幸好這一次並沒有昏迷多久,只是一會兒就甦醒過來,此時的內殿就剩下沈嘉彥一人。元祿見他甦醒,立即令人端上湯藥,他接過來喝了幾口,才苦笑著說道:“朕才三十出頭,可這身子,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沈嘉彥看著他片刻,這才沉聲建議道:“皇上,您也該找個照顧你的人了。”
高湛驀然又想起陸貞的臉,揮了揮手道:“用不著。”
沈嘉彥試著勸道:“皇上,阿貞她去了西域,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有訊息……”
高湛立即打斷他的話,堅定地說道:“她說過要回來的,我相信她,就算等一輩子,我也願意等。”
沈嘉彥看著他憔悴的面容,手裡的湯藥已經灑掉大半,眼眸裡是掩飾不住的思念,那眼神與陸貞是分毫不差,不禁長嘆了一口氣,“世間就怎麼有你們這一對痴心人?不過你放心,阿貞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聞言,高湛猛然回頭,牢牢盯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你是什麼意思?”
沈嘉彥卻微微笑起,意有所指地說道:“就是你想的意思。”
他丟掉手裡的湯藥,激動地站了起來,抓住沈嘉彥的手問道:“你知道她在哪裡?你確定她會回來?”
“我不能確定她一定會回來。”見他眼神一黯,沈嘉彥這才笑道:“大約九成九吧。”
高湛喜出望外,正要說話,一旁的元祿已經聽到聲音走進了,看到地上的碎片,大驚,“皇上,這藥……”
沈嘉彥笑著代高湛應道:“靈丹妙藥就要回來了。”
沈嘉彥的九成九在數日之後傳到了高湛的手裡,他的靈丹妙藥已經在回程路上。可是他等不及了,一聽到快要接近京城,就立即先一步到京城十里外的長亭裡焦急地等待著,等待遠方的塵土揚起,等待那嗒嗒的馬蹄將他的靈丹妙藥帶回來。
終於,終於讓他等到了,在許多次空歡喜之後,朝思暮想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的面前,就在他已經有些絕望的時候,那溫柔的聲音在身後輕輕地響起,帶著疑惑與不確定,“阿湛?”
他的心如萬馬奔騰般無法平靜,身體卻僵硬著,緩緩轉過身,對上那雙晶晶亮的眸子。
她亦是靜靜地看著他,三年,一千一百多日的思念,無數次夢境裡的重逢,無數次她以為相見只能在夢中,無數次在見到他的夢裡,她總是讓自己睡得久一些,更久一些,甚至願意一覺不醒。可是還好,她甦醒過來,否則如何能真的重逢?
她的眼睛溼漉漉的,糾纏著他的目光,呼吸已然無法平穩。良久,才見他笑起,就像三年前的那次爭吵,他張開了雙臂,朝她說道:“阿貞,這一次,換我跟你說:歡迎回家。”
她的淚水徑直滑落,身體動了動,他已經飛身過來,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過了許久,高湛才鬆開她,迫不及待地帶她回宮。
而回宮的第一處,自然是她在青鏡殿的房間。
回到闊別三年的地方,陸貞生出一股久違的感覺,房間裡的東西都沒有變,梳妝檯上一塵不染,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茶杯裡面的水還是溫著的,彷彿她從未離開過。
她的眼眸裡泛出淚意,輕聲呢喃,“這裡,好像什麼都沒變。”
身後的琉璃早已經開心得淚流滿面,“大人,皇上自從您走後就一直住在這裡。他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宮室……”
三年沒有去過別的宮室!他一直沒有別的女人!陸貞猛然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高湛,就見他輕笑道:“先彆著急感動,我守了三年的空房,以後,你得慢慢補償我。”
她的淚水終於止不住落下,點了點頭,又被他抱在了懷裡,聽他在耳畔溫柔地詢問:“這次回來,你想通了?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可是依然聽出他話裡的擔憂,只能用點頭來保證。
他歡喜地笑了,立即低聲發誓,“好,那今生今世,除非你死我亡,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