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塵手中忍不住握緊了青玄劍。若是此刻李乘風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想將對方活活砍成兩段,他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是多麼目呲欲裂。他從投入鑾錦堂起,早已是遊戲人生、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只是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盧清吟的安危,否則他只會格殺勿論。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細密,聽得出來靠近的人越來越多。蘇淺塵的手有些發顫,他在竭力忍住想要立刻出手的衝動,他知道自己若是再衝動一次,就算能一舉殲滅外面這些人,也決計撐不到再回竹林去。可是盧清吟還在那裡,生死未卜,而李乘風有如虎狼環伺,這一刻他不能衝動。
他又抬頭看了看疏桐明月。離子時還差一點,只差一點。
“老大,沒動靜。”有一個沉沉的聲音隔著木門,就響起在蘇淺塵幾丈開外。緊接著更加急促細密的腳步聲層層圍上來,令蘇淺塵屏住呼吸的是,大約有十來人在門外齊齊地亮出了兵刃。
“這個丫頭不是普通人,要小心。”不知說話這人是不是他們的“老大”,這聲音聽上去格外低沉穩厚,顯然對於旁人也格外有威懾力。窸窣聲依然很輕很細密,聽得出來這夥人將什麼東西堆到了妍清坊的周圍。
蘇淺塵心中猛地一凜——是木柴,他們打算殺人滅口,再一把火燒掉妍清坊!
這幾間屋子背後便是西湖,也是唯一一面沒有被包圍的方向。本來他要全身而退並非難事,只是這裡是妍清坊,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盧清吟四年來的用心經營,旁邊的堂屋裡還有她精心呵護的西湖雨。
蘇淺塵小心翼翼地順著牆根摸索過去,順手將方才棄下的圖紙收在懷中。所幸這四年來他常常來杭州,常常出入妍清坊,對於這屋裡的陳設已是瞭若指掌。
拿到了。他輕輕取下牆上的輕弓和羽箭。這張弓甚是小巧,是當年朱鐵凝專門為盧清吟度身打造的,對蘇淺塵來說當然是小了些,不過勉強對付外面這些人也足夠了。
蘇淺塵推開後窗縱身一躍,輕輕跳上了屋頂,在屋頂中脊之後悄悄俯下身來。他的動作輕車熟路,下面的人無一注意。
他俯身張望,只見下面這些人似乎甚是訓練有素,動作配合十分默契,不過半柱香工夫,厚實的乾柴便將妍清坊圍了個結實。那個頭領黑衣黑馬立在當地,指揮若定,手中一柄雪亮的大刀寒光凜凜。
待得手下大功告成,頭領並沒有立即下令點火。他翻身下馬,衝著左右打了個手勢。左右數人會意,舉起兵刃一步步向靜謐漆黑的屋子靠近。
盧清吟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這猛然間陷入的漆黑,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一條深長而狹窄的管道中失控地下滑。空氣中滿是潮溼的味道,兩旁也生滿了青苔而滑溜異常,根本無法停住下墜之勢。
更可怕的是李乘風就在她身邊,在他們同時下墜的一瞬間,李乘風一把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盧清吟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擺脫不掉,而這狹窄的空間中身無著力,根本無法對他出手。
她試著將白綾丟擲去,完全是徒勞無功,上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抓不住。
砰地一聲大響,盧清吟和李乘風都重重地落在地上。
盧清吟跌出去老遠,身子在地上滾了滾才停住了。她迅速爬起來,下意識地先起了個門戶護住自己——但她看見李乘風許久都沒有站起來,只是很緩慢地微微動了動。
她突然想起來,方才落下來的一瞬間,似乎有一股力道在她背上推了一把,才讓她不至於像李乘風一樣直挺挺地砸落下來。
莫非是李乘風?可是他分明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又怎麼會好心幫她救她?恐怕是失手推錯了吧。盧清吟嘲笑地揚了揚嘴角,一步步走上前去,背後緩緩抽出了藏在袖中的短劍。
江雪霓已經下了格殺令,李乘風決不能再活著逃走一次。更何況他也不會放過自己,兩相權衡,無論如何他都要死,至於是不是勝之不武,這可不是她做生意會恪守的成規。
“……”李乘風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呻吟,頗有些費力地抬了抬頭。盧清吟就站在他面前,四周深陷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中,愈發襯得她手中的刀刃異常冰涼冷冽。
李乘風盯著盧清吟,微微哂笑了一聲:“下手吧。”
他不同於以往那些垂死掙扎的獵物。盧清吟蹲下身來,沒有收起手中的短劍,反而將其更靠近他一些,讓他感覺到來自這利刃的逼人寒意。但李乘風只是滿不在意地閉上了眼晴,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有些微的輕蔑。
“你為什麼要一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