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膝頭坐好,和緩地問道:“阿雲,你跟姐姐說,黃公問了你什麼,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盧雲捂著臉流著淚,好一會才說道:“各地學子共有八人去見黃公,黃公跟每個人都說了好多話。見到我,他只問了一句,“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可作何解?”
這句話,是尚書》中的句子,盧縈記得自己與弟弟討論過的。當下她問道:“你怎麼回的?”
盧雲流淚道:“我說,這裡講的是治理天下之道。就是先“親九族”,把自己的宗族治理好;再“平章百姓”,把自己的國家治理好;進而“協和萬邦”,使各國和諧相處。”
“這回答沒有錯啊。”
盧縈蹙眉回道。
盧雲搖頭,他抽噎著說道:“黃公聽了我的回答後,便在那裡冷笑,“既然你也知道做人先得“親九族”,怎地那漢陽平氏,卻傳來你為人不善不義的評語?”
竟是這麼回事!
盧縈站了起來。
盧雲睜大淚眼,委屈地說道:“姐,黃公怎麼能這樣說我?我怎麼就對漢陽平氏不善不義了?”
盧縈踱了幾步後,淡淡說道:“事情的關健不是這個,而是,黃公怎麼就知道你與漢陽平氏的關係的?是誰要算計你我!”是誰要斷他們的前程?
她轉過頭,看著頹廢無助的盧雲,慢慢說道:“阿雲,這件事,便交給姐姐吧。”
盧雲睜大了雙眼。
盧縈看著他,溫柔地說道:“你已可以進入華巔書院就讀。先去讀著吧,黃公那裡,還有拜師一事,交給姐姐處理!這成都一地,名師宿儒不止他黃公一人,姐姐會有辦法讓你拜上師。”
聽到盧縈斬釘截鐵的語氣,盧雲慢慢的鎮定下來。好一會,他又啞聲說道:“可是姐姐,黃公這番話,怕是會傳到書院中去。”
自是會傳到書院中去,“不善不義”四個字,完全可以斷殺一個人的前程,讓盧雲別說是舉孝廉,便是舉秀才都倖進無門!讓他在同窗中受盡恥笑,讓他在成都的讀書人中,再也抬不起頭!
那黃公,也不知是受了何人的矇騙,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斷盧雲的前程!
想到這裡,盧縈雙眼一眯,慢慢挺直了腰背。
第一百零一章 扳轉名聲
黃文賢年方三十,長相具有成都人慣有白皙清秀,留著五絡長鬚。
自古以來能夠成為名宿大儒的,都是才華出眾學富五車之人,黃文賢自也是在此例。
昨日,他新收了五個弟子,這五個弟子都是來自成都各縣的天才學子,個個聰慧異常,他昨天把幾人考究了一下午後,感到大為滿意。
今天一大早,天空又放晴了,燦爛明媚的陽光照得大地一片灼白,前陣子還處處都有的桃瓣梨花,現在已經蹤影全無,剩下的,只有那一樹樹的濃綠淺綠交織。
看到這一年才能得以一見的春光,黃文緊心情極好。他坐在牛車中,撫著長鬚尋思地起昨晚新作的詩賦來。
牛車走在春日時常溼潤的道路上,格支格支中,有種讓人牙酸的澀滯感。隨著牛車漸漸駛入市中心,黃文賢掀開車簾,欣賞起來來往往的人流來。
就在他四處觀賞著人流,興致勃勃之時,突然的,黃文賢雙眼一眯,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一個越來越近的小娘子。
這小娘子,身上著一襲上等紅底梅花紋羅綺,一頭烏黑的長髮只用一根木釵挽住,身上幾無飾物,可他就是覺得,眼前這個肌膚白透,眉眼冷峻的少女,流淌著一種極為罕見的風流味兒。
這種風流味兒,不是他偶爾一探的花街柳巷見到的那種,而是屬於文人騷客,名士雅徒才有的風流。
這麼一個清麗得嬌嫩的少女,有著這樣一種風流。還真是讓人錯不開眼去。
就在黃文賢瞟了那少女幾眼,在閉目養神過後,又瞟上一眼時,他竟是發現。那少女娉娉婷婷間。竟是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果然,越是近看,越見眉眼有山水之妙。
就在黃文賢低頭打量來時,突然的,這個打扮舉止中極見都雅的美人,擋在了他的牛車前。
於眾目睽睽之下,那美人擋住他的牛車後,盈盈一福,清脆地說道:“久聞黃公乃飽學名儒。小女子不才,請問黃公,“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汙俗,鹹與惟新。”應該如何釋義?小女子久思不得其義。”
美人的聲音清悅而冷,如山泉流冰,說不出地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