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護衛慢慢說道:“主公的意思是,等他見過群臣,朝你這方面走來時,盧文郎君你自發走出佇列,跪在主公面前向他效忠……”
盧縈:“……”
她唇哆嗦了下,似是一口中氣提不上一樣,直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還有嗎?”
“主公說,你向他效忠時,需說出“願為殿下肝腦塗地,縱九死而不悔”的話。”
盧縈似是聲音給啞在嗓子裡,好一會都無法說出話來。
直過了良久,她虛弱地再次問道:“還有嗎?”
“主公說,你性子太頑劣,給了有些人太多希望。所以,盧文你還必須當著眾人的面,對主公宣誓說“惟願此生伴於吾主身側,主有危,文先死!”
主有危,文先死!
主有危,文先死!
他竟是要她自己發誓,說是他如果有了危險,她願意死在他前頭!
直過了好一會,盧縈才黑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道:“那一次他當著眾臣下的面,說是他若是有所不測,我必須馬上陪葬……他不就是嫌那些話聽到的人不多,他不就是巴不得整個天下人都清楚一件事,我盧文與他死也要死在一塊嗎?他這人,他這人!”他這人怎麼樣,她沒有說下去。
護衛沉默。盧文說的確實是主公的意思。要不是這麼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君臣有別,男男授受不親,要不是他們還不夠“熟”,主公要盧文說的就不是“主有危,文先死”了,而是“死同穴,屍同棺”了。
一陣沉默後,那護衛低聲說道:“郎君不必過於著惱,我家郭頭兒曾經說過,他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主公這麼在乎一件事,一個人。郭頭兒還說過,主公這是入了盧文的障呢,已恨不得與她骨肉相溶,生死不離……郎君,小人悄悄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可別去質問主公。”
盧縈一怔,聲音放緩,“你說。”
“主公前不久令人修好了陵墓,地方不大,並不符合主公的身份。郭頭兒說那佈局,便是普通的王侯也不如,不過所選的地方風水是極好的,位置就在長安附近的一座山裡。那陵中只有一個主室,並不曾給太子妃和眾側妃留下配室。而那八角型的主室,足比一般的皇陵主室大上一倍。有人問時,主公回答說,地方小了,盧文會嫌擠的……”
在一席話說得盧縈呆呆怔怔時,那護衛繼續說道:“當時風水師很不滿,說是從來沒有不帶配室的皇陵。主公卻說,難道他下得陰曹地府,也得帶上那些不知所謂的女人 ?'…87book'又說,他帶盧氏一人就夠了。”
盧縈這時真地說不出話來了。
這世間,萬物萬物都在變遷,如這人心,便沒有前朝那麼古樸。可是,無論是前朝還是數百年前,還是現在,世人都如秦始皇那樣,把死這一字看得極重。所有人都從內心深處以為,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在陰間繼續另一種生活。
正因為在權貴皇族眼中,死亡不過是換一個地方稱雄,所以,劉疆這話,已算得上承諾!上窮碧落下黃泉,生不分離死不棄的承諾!
盧縈的唇抿了一會,最後卻是白著臉僵硬地笑道:“詩經上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主公卻是要執我之手,與我同歸麼?”
她這笑話說得僵硬,那護聽了沒半點反應。
這時,前方一陣水聲傳來。那護衛看了一眼,“船到了。”他轉向盧縈,認真說了一句,“盧文,我剛才跟你交待的事,你可記熟了?這事很重要,主公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既然是這個意思,那就誰也不能違逆。”他這囑咐卻是擔心盧縈不按他說的做,事後引得劉疆遷怒了。
對上護衛慎重得不能再慎重地叮囑,盧縈低嘆一聲,抿唇說道:“知道了。”說罷,她過身,沿著角落朝著眾少年走去。
這時,大船已經靠岸。隨著最後一塊木塊鋪好,隨著身著太子冠袍,龍行虎步氣勢逼人的劉疆下到一層船板上,隨著劉陽和陰澈都急急趕上,都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陡然的,上千個黑甲金戟的護衛,齊刷刷把他們手中的長戟朝空中一舉,扯著嗓子同時吼道:“喝——”
“喝!喝!”
“喝!”
“喝!喝!喝喝喝——”
上千人同時發出的吼聲,於整齊中帶著令眾生張惶的威勢!在這河邊齊刷刷的響起,一時之間引得不遠處的山谷迴音陣陣,引得河水河風都呼嘯共鳴。
幾乎是這“喝”聲一出,原本還有點人聲的碼頭,徹底地變得安靜起來。而不遠處的街道處,那擠擁的人頭,那議論喧囂的所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