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琴師時辰一到,抱琴離去時,耿六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朝盧縈打量一番後,道:“這一個月你去哪兒了?前陣子我找了你二三次,都不見人影。”
前陣子?她還在畫舫中受折磨呢。
見盧縈不答,耿六徑自坐下後。又道:“不過你這次倒是消失得好。你不知道,田老三天天叫囂著要報仇,那陣子,他還真的從一個出名陰毒的小人那兒得了一策,正興致勃勃要用在你身上呢,可你居然一連二三十天不見蹤影的。”
盧縈這下感興趣了,連忙問道:“得了一陰毒策?不知是什麼計策?”
耿六搖頭,“他們知道你我交好,怎麼會讓我知道這些?”轉眼。他又說道:“不過陰府這陣子事忙,田老三隻怕沒時間對付你了。你不知道吧?前陣子太子截了數十條船的精鹽,後不久又截了七八十船的生鐵。從來鹽鐵都是朝庭管制,私人不得販賣。可這次太子截獲的實在不是少數,天顏大怒。當場便命令徹查此事。現在查明,那事竟然與陰識有關,主事者還與田老三是結義兄弟呢。如今他們光是應對言官,上請罪折便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力氣來對付你?”
盧縈垂眸。
鹽的事,是她入畫舫之前就查出來的。這七八十船生鐵,則是她在畫舫受了二十天苦的最大成果!
說真的。這六識過人,在很多事上還真正佔了便宜。如盧縈查那些卷案時,表面上看起來完全沒有問題的東西,她就是能憑著直覺找到漏洞。再加上劉疆勢大。這一有目的地細查,世上哪有什麼真查不出來的事?
說到這裡,耿六卻不耐煩了,他哇哇叫道:“我說阿文。你現在都是白衣了,還管這個幹嘛?走走走。一道出去走走。”說罷,他連推帶拉,把盧縈拖上了馬車。
兩人剛剛出盧府,迎面一隊馬車駛來,卻是耿六那些同伴也過來了。見到兩人,眾少年大喜,當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街道進發。
白日灼灼,高掛其上,樹林葉濃,天地間一片蔥鬱。
在這美景中,眾人的心也是飄蕩的。剛來到郊外,眾少年便扯著嗓子,鬼哭狼嚎地高歌起來。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讓小兒止啼的高歌聲,盧縈扯唇淡淡一笑,她轉過頭去,這一轉頭,她看到了前方駛來了一對人馬,而走在前面的十來人中,有一個是她認識的孫朝。
見盧縈看向孫朝,耿六扁了扁嘴,不屑地說道:“這廝自納了孫二姑子為妾,又把人家冷落一旁,反過來又纏著他的正妻後,算是把孫二姑子的幾個兄弟給得罪狠了。這不,他那新差事才得幾天,又給丟了,現在都纏上陰識的這個妻舅了,與這等混帳子玩一夥了。”
盧縈見他不屑,不由笑了笑,“孫二姑子容顏已毀,他棄她而就正室,不是很正常嗎?你鄙夷什麼?”
耿六低聲道:“我們就是不喜歡他成天糾纏在這女色事上,弄得沒有了一點志氣的樣子。他當初要是不理孫二姑子那個瘋女人,怎會有今日之苦?”
他還在這裡說著,那邊,孫朝等人已驅著馬車劈面迎來。
孫朝一行人約有十一人,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胖子。那胖子一臉傲慢,只見他朝著耿六等人瞟了一眼後,轉向盧縈盯來。
把盧縈細細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後,他又轉向耿六等人,蹙著眉頭,十分不耐又不屑地說道:“我說耿軒楊浦,你們好歹也是洛陽中有名的人物,這般與一個戲子混在一起,像個什麼勁?”
一句話令得眾人齊刷刷變色後,他轉頭看向盧縈,一臉噁心地說道:“是什麼樣的人,就做什麼樣的事!你這廝既然混了風月,那以後離咱哥們遠一點。我胃不好,看到了你犯惡心!”
有多久了?沒有人敢這樣對盧縈說過話!
雖然盧縈早就知道,當她從權勢圈中宣佈退入風月場時,便遲早會遇到這種人這種事。這種人,或許是單純地對她落井下石,畢竟,她曾經也太囂張,便是現在,也不曾收斂不是?當然,更大的可能還是某些人某些勢力不放心她,有動作了。
四下安靜無聲。
她身後的每一個少年,都是見識過盧縈的神勇的,對她的神威,實是印象至深,自然而然的,他們也無法洗去對她的敬畏,哪怕她以後可能都無法涉足政壇,無法擁有一個強而有力的世家做依靠。
正因為敬畏,所以他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人這麼對盧文說話!
一時之間,四下只有呼吸聲傳來。
陰識的妻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