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的,是華昌絕望至極的大哭聲。
這個高大的漢子,這一刻,像是失去了他一生的依靠,失去的他所有的力量一樣,放聲大哭著。
也不知哭了多久,盧縈聽到華昌嘶啞著聲音,一遍又一遍地搓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臉,他似是在藉由這個動作,把懷中人冰冷僵硬的身體搓暖過來,似乎這樣做,便能讓她重新睜開眼。盧縈站在一側,聽到他一聲又一聲的哽咽道:“阿嫣,阿嫣,別離開我……阿嫣,隨便你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別離開我,只要你別離開我。阿嫣——”
聽著華昌這一聲聲絕望至極的哭嚎聲,盧縈突然有點不忍了。她轉過身朝裡面走去。
靜靜地坐在書房中,不知不覺中,她又拿出那一張劉疆寫下的紙條撫摸起來。
直過了好一會,直到一個護衛走了進來,盧縈才垂著眸,輕輕地說道:“是不是一切的榮華富貴,風光得意,華屋百幢,黃金萬兩,只是因為有他一直在你身邊,才有了意義?”
護衛不知如何回答。
盧縈垂下眸,她舉起那紙條,依戀地在上面印了一吻後,輕輕的,彷彿對面站著的便是劉疆一樣,低聲說道:“阿疆,幸好你還在……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你若真不在了,便是你的人不對我動手,我也會隨你而去……我真的都明白了……”
這一日,美絕一時的嫣夫人,惹急疾身亡,在喪報傳回揚州的同時,成都各大世家收集珍貴的冰塊,為她日夜更換,只為保持她的肉身不腐,好等著她的夫君過來。可偏偏,揚州刺史因為前往洛陽面聖,不得不把喪事交給了他的長子。而他那長子在得到成都人送上來的一副春宮圖冊後,馬上說,天氣炎熱,陳嫣的屍身便是用冰保著,也難免腐爛。姨娘一生美貌,肯定不願意以腐臭之身前往黃泉,在他的主持下,陳嫣給辦了一個盛大風光的葬禮。
在陳嫣落葬的那一天,盧縈遞上去,替成都尚府說情,並指出成都幾個世家被牽連到荊州翁氏案的奏摺,聖上也批閱了。聖上只說了一句,“不得追究”。
聖上的旨意一時還沒有這麼快到達成都。可他的批閱,卻有訊息靈通之人透過飛鴿專書給送到了成都。當下,尚府蕭府等府第大喜過望,頭頂上壓了多時的烏雲一朝得散。
在尚緹等人琢磨著再找什麼名目接近盧縈,向她感謝,與她再聚一聚時,盧縈匆匆派人通知了她要離去的事,尚緹等人甚至來不及相送,她已先一步上了船,出現在趕向洛陽的河道上。
如此緊趕急趕,當洛陽的城門出現在盧縈的視野中時,她已因為旅途勞累而削瘦了不少。
一入城門,盧縈輕吁了一口氣。
終於到家了。
走了一會,盧縈突然朝著馭夫喚道:“停一下。”
馬車停了下來。
盧縈把紗帽一戴,卻是提步朝前走去,馭夫見了,只得驅著車連忙跟上。
轉眼間,盧縈來到了一處酒樓中。此刻正是用餐時,酒樓中極是熱鬧,盧縈一進去,便是一陣熱流撲面而來。
揮退小二,盧縈朝二層閣樓走去。
剛剛走近二樓,只聽得耿六熟悉的聲音傳來,“阿雲,這可是大好時機中,要是你大哥在這裡就好了。他這麼精明,肯定會抓住這個時機。”說到這裡,耿六自己竟是興奮起來。他騰地站起轉了一圈,哈哈笑道:“到得那時,你們兄弟可就真風光了。”
盧雲清稚的笑聲傳來,“這種事自有聖裁,我大哥不是沒有回來嗎?我說耿兄,你也是高興得太早了吧?”
耿六嘖嘖連聲,他說道:“難道你不高興?身為四皇子的側妃,卻毒害皇室子嗣,有了這種不肖之女,整個范陽盧氏被連累實是尋常。本來大夥就在說,范陽盧氏支系起家,根底不厚,子弟中很有一些不肖的。而且我看啊,他們結親時,都喜歡結一些錢財豐厚的,有些人的品行不過關,他們也不細察便聯了姻。出這種事也不算意外。”
說到這裡,耿六再次嘖嘖嘆道:“說起來,你們兄弟還真是有福氣的。這不,你們兄弟遲不來早不遲,偏偏范陽盧氏出了事時,你大哥盧文在洛陽大出風頭。再加上你們本是范陽盧氏的長房嫡系。有這天時人和,趁機把這族長給繼承了,豈不是簡單之事?”
什麼?
范陽盧氏原來是出了這種事?
垂下眸,盧縈目中精光閃動。
就在她提步繼續上前時,突然的,耿六放低了聲音,問道:“盧雲,那天看到一個婦人纏著你又哭又求的。她是誰?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