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方才那堪令百花失了顏色的絕美笑容如今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雙燦若星子的鳳眼中竟流露出些個冷豔決然的光芒,似乎眼前這個纖纖佳人已是老於世故歷盡滄桑。這一樁足以毀了一個女子一生閨譽的事兒在她看來也不過平常之事罷了或者還不如她踩死了一隻螞蟻更能令她動容。
一時間梁王心中湧起一個念頭,究竟什麼能令她如方才般開懷歡笑,鮮活生動起來。這麼一想,把個俊眉修眼的梁王倒也怔愣在了當地。玉妍此時倒是平心靜氣了,見梁王愣怔,便也就那樣穩穩當當看著梁王,觀其眉眼,雖不出眾但也算得上是人中龍鳳,那雙鹿眼中自帶五分威嚴,身量頗高,持一柄鐵扇,看來還有些功夫在身。面色白皙骨骼勻稱。
不像是傳說中的酒色之徒。可見謠言什麼的是不可信的。侍畫叩頭叩得有些暈了,抬眼偷瞧了自家姑娘一眼,復又低頭準備接著叩頭,卻驀然頓住了,猛地跳起來,自家姑娘可不是正直勾勾與那梁王互相看著呢,侍畫忙拿了那帕子遮了玉妍的臉。
玉妍哭笑不得,推了那帕子,深福一禮,“恕小女子言盡於此。殿下須知強扭的瓜不甜,周氏七女告退,殿下慢走不送。”說罷了話便轉身向園門兒行去。侍畫忙跟上,見品書還跪在那裡發愣,拽了品書一把二人急匆匆跟著姑娘不一時三人便出了錦瀾園。
剛過了弱冠之年的梁王被比自己小著幾歲的周家姑娘三言兩語便鎮住了,吃了一頓好沒來由的排頭不說,那美人兒倒像是躲什麼不潔之物一般轉身匆匆離去,那臨行前撂下的話更是讓人氣噎喉堵鬱結於心。想到此處,梁王殿下以扇敲了敲頭,卻不想今日偏帶了這柄崑崙山玄鐵寶扇出來把個男子敲得也不由哎呦出聲兒,滿腔的義憤只得一腳賞了那兀自開在興頭兒上的紫丁香。
一波未平一波起
玉妍帶著二婢行色匆匆地出了錦瀾園,雖說心底裡並不在意此番讓個梁王瞧見了真容,卻終究還是有些心慌的,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放在周妍妍那個時候,這自然就不是個事兒,可在這大寧朝,卻實實在在是再嚴重不過的一件子大事兒。
玉妍心中知曉定是自己這副容貌讓那梁王動了心,如若不然,從來這樣的事兒都是讓女子如遭晴空霹靂一般,女子的家人必要哭著喊著求著男子或是守口如瓶或是乾脆收用了自家女兒也好描補了這羞煞人的事端,今日卻生生顛了個個兒,很有些梁王出口相求的意思。
在回紫藤軒的路上玉妍便與侍畫品書吩咐明白,莫要跟聽琴觀棋提起此事,免得她二人憂心。實在是玉妍怕了這倆年紀最長的丫頭那爐火純青的嘮叨功夫,堪比個幾十歲的老婆婆,今日若是讓她們知曉玉妍終究還是被梁王瞧見了容貌,不但如此,自家姑娘還沒能立即捂了臉躲出來反而還跟梁王說了那麼些個讓人羞惱的話,這倆丫頭怕是要惱怒自責得恨不能撞牆自縊了去。
尤其是聽琴,自己想不開不要緊,一定還會捎帶上自家姑娘。眼看著玉妍就要及笄了為了讓姑娘日後牢牢記住今日的教訓,聽琴必是要將那些個惹人煩惱的閨訓都搬出來對著玉妍每天念足一遍才能算是罷休。玉妍可是心裡頭有些怵著這兩位大姑娘呢。規矩道理再沒有比她們二人明白的。
玉妍用罷了午膳歇晌不提。四個丫鬟做針線的做針線,準備下午茶的也忙碌得團團轉。品書寸步不離地跟著侍畫轉,就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辜負了姑娘所託之事將那梁王的誅心之言,無恥之舉告訴了兩位年長的姐姐。
玉妍這一覺倒是也還香甜,待醒轉來已是未時初了。侍畫進來回稟,“姑娘,表少爺又差了人來,這回是給姑娘捎了些蘇杭‘綺芳齋’的帕子,奴婢怎麼瞧著那帕子上有的還繡了好些個兒字兒呢,奴婢認字兒不多,不曉得寫得是什麼。表少爺還送了蓴菜羹進來,給了聽琴姐姐讓給姑娘下午茶點添個新鮮兒。還有些個小玩意兒,一盒十二個的小泥人兒,一套湘竹湖筆。一方徽硯。都給觀棋姐姐收好了。”
玉妍聽著這些個當真是小玩意兒的物件兒,心裡頭倒是覺著暖烘烘的。病了這小半年兒,連謙哥兒起初是隔三岔五就要進來探看的,後也因著學業日重,太太又有意隔開他們,便來得也少了。
只有林家表哥,那樣一個溫潤的少年,以一腔的真摯和細膩溫柔慢慢熨帖著玉妍灰敗冷卻的心。聽琴觀棋見表少爺如此殷勤,尤其是觀棋傳了話兒出去以後,雖是消停了幾日,這不又藉著聽聞孔太醫來給玉妍瞧病的引子緊跟著就今日送書,明日送筆,後日送些玩意兒補品地交通來往起來。
二婢眼瞧著表少爺固執如此,真是又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