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身子猛地一抖,杵著下巴的手臂滑了一下,他忙起身向床榻走去,食指在靜嫻鼻尖探了探,待感覺到那微弱的氣息噴的手指一陣溫暖時,才安心的抽回手,坐在了她身旁。
他抓著她發熱的手,低頭淺淺在她額頭吻了一下,高挺的鼻尖在她沁香的髮絲上停留了一會兒,才悠悠睜開雙眼,近近的看著她一直未舒展開的眉頭,誰都沒有見過一個帝王這樣的溫柔,就連他自己都開始嘲笑自己,也許只有體會過失去的人才會害怕再度失去的感覺。
弘曆胡思亂想,靜嫻卻遊離在夢中,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火裡,這種滾蕩的感覺拼命的烘烤著她,乾燥的咽喉每每喘氣時都一陣陣的疼痛,她口齒不清的說著胡話:“疼,疼。”
她每喊出一次,弘曆的心便揪成了一團兒,他看著那滿滿的一碗藥卻無法送入她口中,只能在自己嘴裡含了一口,吻上她滾蕩的唇,直頂入她口中。舌尖的苦澀液體強行滑到她的喉間,那一刻,弘曆懂得了,也許她口中的“疼”不是身體的疼痛,是那種備受煎熬疲憊無力的心疼。
東方漸漸浮現了一絲魚肚白,當第一縷晨光破曉而出時,太醫欣喜的向弘曆稟報:“皇上,娘娘和龍子暫且保住了。”
織錦低頭,心思複雜。
弘曆眼周泛著一圈深黑,但仍難掩喜色,他憐惜的捋了捋靜嫻枕邊的碎髮,回身叫道:“走,上早朝。”
這份愛,也許再早一些,就會幸福了兩個人,可這份遲來的愛,終究是苦了三個人。
下了早朝,弘曆並未休息,而是一直批閱奏摺,直到了下午時分,他才敲了敲痠痛的脖頸,伸展了下胳膊,剛要倚著小榻歇一會兒,便聽見門口通傳:“坤寧宮小信子求見。”
吳書來見皇上點了下頭,才開口道:“傳。”
小信子跑的氣喘吁吁,卻依舊保持著平靜,說道:“稟皇上,娘娘醒了。”
弘曆滿面暈染了笑容,激動的重複著:“醒了?”
“是,今兒早膳後太后娘娘來過,可想主子是受太后娘娘福廕庇佑,不多時便醒了,只是身子虛弱,並不開口說話,也吃不下東西。”小信子面色擔憂說道。
弘曆的手指輕叩著案几,揉了下太陽穴,努力睜圓了有些疲憊的眼睛,說:“去坤寧宮,朕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弘曆問吳書來。
幾人走在仍舊有些雨水的宮道上,淺風微微掠過,夾雜著一股花香灌入脖頸,弘曆邊走邊聽吳書來說:“奴才都一一查驗過了,出事當日娘娘食用的膳食都與平日無異,坤寧宮裡的人都跟在娘娘身邊許久了,依照奴才看,還需細細問問娘娘。”
弘曆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靜嫻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音,頓時覺得心裡壓抑了幾分,她渾身虛弱難受,清醒過來後便下意識的摸向小腹,當聽到織錦說孩子還在的時候,她神色複雜,沒有想到這個孩子有著這麼頑強的生命力,她也更為自己的不擇手段而矛盾。
“奴婢給皇上請安。”織錦和溪薇福身道。
靜嫻只是木訥的望著弘曆,寒森森的冷氣封住了他欲要開口的雙唇,他只是擺了擺手,習慣的坐在了一旁,剛剛要問出口的溫柔瞬間變成了另一番模樣,“朕已讓吳書來查過,你出事當日的膳食並未有異常。你可還記得吃過了什麼?”
靜嫻裝作心灰意冷的搖了搖頭。
織錦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故作豁然開朗,說:“稟皇上,奴婢想起來了,出事那日奴婢曾陪著主子去過延禧宮,奴婢記得主子喝了幾口茶水。”
“織錦……”靜嫻叫了一聲。
案几上的香爐中有幾縷青煙嫋嫋的飄到他面前,模糊了他驚奇後略帶沉思的神情,令妃?她入宮多年一直深居簡出,從未沾染上這等汙穢之事,他總是有些不敢相信,於是命令道:“吳書來。”
雖然並未說出他心中的意思,但吳書來已經明白了聖意,他慎重應了聲“是”之後,便出門派了幾個人去延禧宮徹查此事。
殿內,一人躺著望著天花板,一人坐著看著水漾雲天的地板,說不出的疏離,卻又像繫著千絲萬縷,每個男人都有一根軟肋,即使你羞於承認,但卻執拗不過自己的心。
“朕已經命人修建榮親王的陵寢,也有意在朕的兒子們中選一位過繼給他。”這段時日,他每每想起與弘軒小時候下棋品詩的日子,心裡便像塞了棉花般堵得慌,可是兄弟妻不可欺啊,他這樣對他這個兄長,等同於背叛。
“嗯,福晉定會感念皇上的恩德。”靜嫻沒話說,只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