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薇忙頷首道:“奴婢知道嫻主子甚是喜愛以江水斟茶,便將上次四爺賞的吳淞江水取來,剛剛要為嫻主子沏上。”
靜嫻望著溪薇,莞爾一笑:“溪薇在姐姐身邊多年,越發千伶百俐了。”
沁雪諒解,抿嘴不言,溪薇忙將沏好的茶水端上奉於靜嫻。
靜嫻拿起蘭花的鴛鴦暖枕,撫了撫鴛鴦的眼睛。突然靈光一現,“姐姐當真蕙質蘭心,這樣的繡法倒是活靈活現的,不過在白線上添半邊黑線用穿針法這鷹眼就尖銳凌厲了。”
沁雪巧笑著點了點頭,將暖枕從靜嫻的手中抽出,淡然道:“妹妹剛言身體不適,我替妹妹診診脈。”她輕輕將手指放在靜嫻的脈搏出,眼睛悠然望著窗外,突然心裡一顫,這……這明明是喜脈,她只顧著自己出神,卻沒注意靜嫻的臉色已然慘白。
靜嫻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只感覺下腹墜脹的像被人撕裂,她低頭看著自己天堂粉的裙襬乍眼的暈染了一灘血色,她驚慌的看著沁雪,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旋轉,模糊。
驀然睜開雙眼,靜嫻看著沁雪在床邊哭的像個淚人,焦急問道:“妹妹什麼時候有了身孕,怎麼不告訴我?”
身孕?血。靜嫻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搖著頭,她木訥了一會兒,忽而嗚咽著說:“我又何曾知曉身懷有孕?我的孩子……”她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甩掉了沁雪的手,猛然坐起,顫抖著,嚎啕著質問:“那茶……是那茶?”
沁雪坐在床沿,焦急的拉起靜嫻的手低聲哭泣,拼命解釋:“縱是前幾日因著雙面扇一事,妹妹對我有芥蒂,你我姐妹數年,我可是如此卑劣之人 ?'…87book'”
靜嫻哭啼不止,她緊緊地攥著沁雪的袖口,狠了狠心說:“眾人皆因皇貴妃一事避諱雙面扇,即因你我姐妹數年,你心細如塵,卻未從旁提醒,故意為之,是為其一,許是你知曉我看見你錦盒底下壓著的信箋,是為其二,如此種種,斬草除根,豈不快哉?”
沁雪忙捂上了她的嘴,驚慌的四下環顧,眼神堅毅的望著她道:“當日我雖未從旁提醒,是曾聽織錦姑姑提起,熹貴妃對皇后娘娘昔日贈予的一柄雙面扇愛如珍寶,我雖猜不出箇中原由,但估摸著定是對熹貴妃有非同尋常之意,皇后娘娘乃妹妹姑母,如此,熹貴妃想著皇后娘娘的好,也總該庇護些妹妹。我便未從旁提醒。”
沁雪看著握著靜嫻冰冷的手,複道:“關於那些信箋,我只是懷疑你是否有看到?試問妹妹,如若是你,你會在自己房中下毒害人嗎?況且我又怎知你會來到房中?且連妹妹都不知自己身懷有孕,我又從何得知?我雖精通醫理,但怎會以面會診?如若我真要害你,又怎會如此明目張膽,以我的醫術,饒是隨意混搭的幾種草藥,便會不知不覺致人斃命。若是妹妹不相信你我姐妹數年的情誼,大可去四爺那裡揭發你所謂的真相。”
靜嫻思緒混亂,打翻了床邊的藥碗。望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沁雪,嘶啞的嗓音透著些許疑問:“那你怎會有如此烈性的藥物?”她眼神凌厲的好似要穿透沁雪的心,喊道:“是誰?”
沁雪猶豫著慢慢的吐出了幾個字:“是福晉。”
聽著這幾個字,靜嫻猶如晴天霹靂,她萬萬想不到那個溫婉賢惠,善良親和的福晉竟是這樣心狠的女人,她眸中閃著嗜血的紅,富察•;墨心,顯耀的身份,弘曆的寵愛,你已經得到了許多,為何吝嗇的不能分給身邊的人一點?
沁雪將衾被緊緊蓋在靜嫻身上,替她拭了拭眼角的淚,淺淺細語:“現在不是告訴你這些事的時候,你且好好養著身體,等你身體好了,你想知道什麼,我定坦言相告。”
靜嫻沉默了數秒,突然掀開身上的衾被,激動的搖晃著沁雪,問道:“我便只能啞巴吃黃連嗎?我的第一個孩子,甚至連他的阿瑪都不曾知道他來過。”
沁雪從未見過靜嫻這個樣子,她知道靜嫻是多想要個孩子,連庶福晉都有了自己的小阿哥,她只能年復一年的盼著,如今又變成了夢幻泡影,沁雪真怕靜嫻從此一蹶不振,她在她耳旁碎碎念:“你不能去告訴四爺,你該知道若是四爺知道了真相,府裡該有多大的變動,更何況,四爺會相信這所謂的“真相”嗎?我自是不怕死,如果沒有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是個罪人,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我這一生恐怕都贖不掉一身的罪。”
房門“吱”的一聲被開啟。溪薇悄悄地走進,她拿著一套乾淨的衣服遞給沁雪,臨近床邊道:“主子,都辦好了,也按著主子的藥方抓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