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亮晶晶的黑眸漸漸變得暗淡,原本期待的眼色轉瞬變得像從未存在般讓人心碎。他以為他收起了這份目光靜嫻便會當做什麼都未發生一樣,可他哪裡知道,這更是在她心頭澆了一把火。她多麼想告訴他,他們曾經有一個孩子,若是一切都在,她想看到他眼裡究竟會溢位幾分驚喜?
弘曆潛退了太醫,並囑咐織錦要按時喂靜嫻喝藥,她看著靜嫻面上少有的鬱色,悄悄在她耳旁說道:“咱們會有的。”
一個帝王竟然寬慰一個無所出的后妃,這樣溫柔的話語滴在心裡,仿若雨露般在靜嫻的心底開出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
靜嫻話鋒一轉,眼中含著淡淡的擔憂:“今日……還好不是嘉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弘曆眉頭一動,點了點頭,他想起永璉今日的確過分,便婉轉開口:“調皮是調皮,但這樣目無尊長,若不讓他長點教訓,怕以後無法無天了。”
靜嫻知道弘曆心中已有了打算,便頷首:“臣妾知道皇上是望子成龍,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二阿哥鬼精靈似的,皇上也無須太憂心了。”
吳書來命人將熱好的菜重新端到桌上,弘曆往靜嫻碗中夾了幾棵青菜,靜嫻抬頭衝他一笑,眼中滿是迷戀的溫柔。
翌日,靜嫻便聽說二阿哥“目無尊長,不思進取”被罰抄一百遍孔孟之道,罰面壁思過一個月。
其實責罰小孩子無非就是這些,靜嫻心裡早已有數,他是不想看見永璉小小年紀便心胸狹窄,弘曆如此寵愛永璉,大有將儲君傳位與他的意向,三歲便見人天性,若是以永璉這般心性,怎能當此大任?
濃密的樹葉已經有些泛黃,零零落落偶爾落下幾片蒼涼。弘軒坐在內殿,不解的望著來到訪的內管領魏清泰。
弘軒潛退了旁人,隨意的靠在椅子上,笑逐顏開說道:“想必大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魏清泰拘謹的頷了下首,細細斟酌後才緩緩開口:“老臣是為小女而來。”
弘軒心思一轉,不語。
魏清泰神色間隱隱含著一縷擔憂,他踟躕了下,起身,拱手道:“王爺平易近人,德行高遠,臣……臣……既然無旁人,臣便直說了。”他餘光瞥了下弘軒從容的面龐,小心翼翼說道:“小女到了選秀的年齡。”
先帝爺在世時曾在兩人面前提起指婚一事,可弘軒只是隨便找個藉口搪塞了過去,時隔多年,未想到魏清泰依然記在心間,弘軒淡然一笑,倒讓這濃郁的氣氛跳躍著幾分釋然,“曾聞令千金才貌雙全,惠心紈質,若是有幸選在君王側,皇兄定會如獲瑰寶。”
魏清泰一聽此話,本來忐忑不安的心已沉到谷底,他知道王爺仍舊不願意,更惋惜自己女兒福薄,像王爺那樣慧敏儒雅的品行的確是高攀了。他沉了口氣,撩袍跪地,“小女初生牛犢,若有幸入選,今後的路,還希望王爺看在先帝爺的份上……護小女一條賤命。”
弘軒忙起身要扶魏清泰,可他卻老淚眾橫,字字剜心的說:“臣不求小女寵冠六宮,但求她無災無禍安度餘生,小女無福啊!”魏清泰搖頭長嘆了一聲,那低沉的哀嘆放佛在昭示著一個女人一生的路。
弘軒心內有些愧疚,他若是點了頭,這個女子的一生便會截然不同了,可他不能,他知道人都是貪婪的,若是在一起,也許一開始對對方只是簡單的愛慕,待時間久了人便會要求對方也回饋同樣的感情,然後便有了妒忌,紛爭,他明明一開始便給不了她這樣東西,所以他不敢圈禁起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
弘軒雙手扶著魏清泰,平緩的面龐卷著一絲不經意的鬱色,“魏大人快起,本王體會你的心情,雖說伴君如伴虎,但皇上亦是性情中人,並非如大人所想般無情。本王答應你,若本王可以做到,便會護其平安。”
魏清泰感激的一叩首,心想今日之事定不能讓旁人知曉,更不能讓女兒知曉,否則女兒家的顏面何存,“那老陳便替小女謝過王爺了。”
弘軒看著魏清泰沉穩的步伐有些凌亂,幾片秋葉從他肩上掃下,顯得格外蕭索。
靜嫻理了理妝容,坐在轎輦中去往養心殿的路上,秋風吹起簾角,她順著縫隙向外望去,見永璋笑嘻嘻的跑在宮道中,柔兒便親暱的跟著一旁。日子過得真快,不知不覺永璋已經長這麼大了,這不得不提醒著她,在她們之間已有多久沒有推心置腹的談談了。
靜嫻看著養心殿空空無人,便問道:“皇上去了哪裡?”
“回娘娘,長春宮著人來稟報,說是二阿哥高燒不退,已經有好些天了。皇上一聽便急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