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碰見從景山來稟報的奴才,吳公公怕他擾了皇上看書,便讓臣妾代為告知皇上,娘娘的病情好轉,皇上若是心繫娘娘,過些時日可將娘娘接回宮中。”
弘曆並不接話,只閉眼說道:“快到皇額孃的聖壽節了。”
令妃也不提剛才之事,只是細心觀察著弘曆的神態,輕輕說:“前幾日聽太后提及百鳥朝凰繡圖,只是臣妾繡藝拙劣,難登大雅之堂。”
弘曆思量了頃刻,淡淡開口:“靜嫻的手藝精湛,那便讓她去繡吧。”
“好,那臣妾便讓人準備些東西送去景山。”
吳書來看著令妃從殿裡走出來,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不明所以的低頭喊了句:“恭送令妃娘娘。”主子們的事情太複雜,今日是東風壓倒西風,明日便風水輪流轉,不可攀附一人,亦不可得罪一人,萬全之法便是留意聖心。
靜嫻在接到宮內人傳來的旨意時,竟然有些哭笑不得,弘曆這是在折磨她還是考驗她?她對這個男人做出的一切感到索然無味,若不是太后,她簡直想扔掉那些明晃晃的金線錦布。
溪薇已經能下地行走,她皺眉撫摸著桌上的繡品,斬釘截鐵的說:“奴婢的繡藝雖不及娘娘,但也能入眼,不如……奴婢……”
“不行,皇上既然知曉我患了眼疾還執意要我刺繡,若不是考驗便是另有目的?你繡出的定是絲線平整,一個患有眼疾的人怎能刺繡出那樣的繡圖?”靜嫻鎖眉堅定的搖頭。
“可……可主子的眼睛剛剛好了些,若是操勞過度,定會留下病患。”
“算了,時日不多了,好在近日看的清晰些了。”
溪薇出去倒水時與織錦絮叨著:“皇上怎麼這麼無情?旁人看著都不忍心,皇上怎能再雪上加霜?”
“唉,雖為皇上旨意,但誰又敢保證沒有旁人的挑撥離間呢!你我在宮中又不是一日半日了,只是不知是否有人想趕盡殺絕。”
“那咱們是否要防範著些?”
織錦無能為力的一笑:“這般境遇,若是防範也只是從平日吃穿用住處著手,昔日主子在宮中都能被人陷害小產,更何況現下?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姑姑所言,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遠離宮中,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日深月久,希望旁人會淡忘。”
“呀!”屋內靜嫻喊了一聲。
兩人忙向屋內跑去,“主子怎麼了?”
靜嫻吸允著食指,搖了搖頭:“無事,只是紮了一下。”
“奴婢在一旁幫襯著主子。”溪薇坐在一旁看著靜嫻小心翼翼的穿針走線。她的食指已經被刺破了幾個小針眼,沒有傷口,卻像刺痛神經般的疼。這樣一幅百鳥朝凰繡完後,不知這雙手,要承受多少未知的痛楚。
弘軒依舊每日都來景山,好像早已把它當成了習慣,他心疼靜嫻,看著她滿是傷痕的手指,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睛去代替她的眼睛。
靜嫻推門走了出去,步子雖緩慢,但眼睛已大為好轉,她披著一件舊的棉衣,但仍舊掩蓋不了芳華,月色瀲灩,灑下了一汪碧波。
“你來了。”靜嫻早已經司空見慣。
弘軒挺拔的身軀傲然獨立於月下,傾世的卓姿散發著一種不忍拒絕的氣場,他柔軟的雙唇自然上揚,點了下頭,向靜嫻走了幾步,“眼睛怎樣了?”
“好多了,想必那些藥材都是珍貴非凡,那藥方也定是千金難求吧!”
弘軒淡淡一笑,靠著院中的石桌輕鬆的撇了下嘴,有些調皮的聳了下肩,“這個嘛,藥材多是皇兄昔日所賞賜,藥方便是平日裡結交的友人給了幾分薄面,關鍵是你賞臉可以按時服用。”
靜嫻低頭歉意笑著,她自己竟然比不過旁人要愛惜這具身體,“我以後會好好的。”
弘軒聽見她這句話,心裡十分高興,“你現在在想什麼?”
“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他多想問她,若有一天可以離開這紅牆綠瓦,她可願與他一起逍遙紅塵,隱沒江南。可他真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融洽氣氛被再一次打碎,在這一刻,他才覺得,一個人支撐起的愛是如此不堪一擊。他別過頭,正對上靜嫻的眼神,他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得清,可她卻不敢相望的別過了頭,他分明聽見她的心裡在說“她願意。”也許這樣的自我安慰,會讓他心安。
日子匆匆而過,靜嫻站在院中,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乾淨的沒有一絲流雲。大片的松樹屹立不倒像是守衛兵般盡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