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發時間,畢竟對於一個不良於行,沒有朋友更沒有妻房的成年男子來說,天長日久的,要打發時間也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卻只有齊少衍自己才知道,他每日裡表面看似是在下棋,實則都做了什麼,就譬如昨兒夜裡周珺琬忽然“病倒”一事,就只有他和綠意才知道箇中隱情。
“小周氏怎麼樣了?知道韓家人來過之事了嗎?”齊少衍伸出修長的手指一邊拾著被圍住的白子,一邊問著綠意。
綠意見問,忙回道:“人已經徹底清醒了,就是還有些虛弱,下不來床,也已知道韓大人來過之事了,她手下那個奶孃是個能幹人,凡事都打點得妥妥帖帖的。”
齊少衍點點頭,沒有說話,半晌方勾唇道:“如此甚好,接下來一段時間裡,我們就可以高臥著看好戲了!”
此番之事,寧氏以為是老周氏下的手,老周氏又以為是寧氏下的手,也虧得她二人向來面和心不合,彼此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方能趁機鑽空子,接下來,自然就是該他坐享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看那位二奶奶對自己的狠勁兒,想來當不會讓咱們失望。”綠意微蹙眉頭,沉吟道,“只是她一個養在深閨,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到底經歷了什麼事,竟會忽然變得那般狠絕起來?若說是因為之前失了腹中的胎兒性情大變,也不至於壓根兒就跟變了個似的罷?奴婢以前也不是沒跟她接觸過,記得是個很和氣也很嬌氣的人,連手指不小心磕破了都不敢看,要哭上半日的……爺您是沒看見她昨兒個夜裡對自己有多狠,她那個奶孃有年紀的人尚且嚇得渾身顫抖,哭哭啼啼,她卻只猶豫了短短一瞬,便一口將那丸藥吞了下去,奴婢當時都有些佩服她了!”
一席話,說得齊少衍也微蹙起了好看的眉頭。
原本週珺琬能將周太夫人和寧夫人雙雙玩弄於鼓掌之間,還懂得花木相生相剋的藥理已夠讓他吃驚了,如今又多了一項狠勁兒,尤其還是對她自己狠,一個連對自己都能這麼狠的人,對別人狠起來究竟會是什麼樣可想而知,就像綠意才說的那樣,她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變故,才會忽然變得這般狠絕?
而且她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到底目的何在?若說是為了西寧侯府二少夫人的位子,那她就不該那樣對齊少遊才對啊,齊少遊可是她後半輩子的倚靠,將齊少遊變相的閹割了,讓其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子嗣,也就等於是讓她自己這輩子再沒有子嗣,到時候她二少夫人的位子一樣坐不穩;若說是為了報殺子之仇倒還有可能,只是她既然連死都不怕,大可跟寧氏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又何須這樣大費周章,差點兒連性命都賠上的折騰?她究竟目的何在?
饒齊少衍向來心思細膩,神機妙算,也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吩咐綠意繼續盯著倚松院那邊,但凡有絲毫動靜,都即刻來報。
下午,周珺琬醒過來了的訊息便分別傳到了齊亨、周太夫人和寧夫人的耳朵裡,對此齊亨的反應是暗自鬆一口氣,周太夫人的反應是寧氏的手腳還挺快,跟她讓琬丫頭“病倒”時一樣快,寧夫人的反應則跟周太夫人差不多,覺得周太夫人倒是有夠“雷厲風行”,只是也更恨周太夫人和周珺琬了。
齊亨隨即又使了跟前兒得用的老嬤嬤親至倚松院傳話兒,說周珺琬究竟是周太夫人的孃家人,不比旁人,且此番韓家因她的存在而退親之事認真說來也算不得是她錯,說她因此而嚇得病倒委實不值當,讓她只管安心養病,待養好了病,才好繼續孝順周太夫人寧夫人,伺候齊少遊,——短短几句話,便將周珺琬此番忽然莫名“病倒”之事,說成了是她怕周太夫人和寧夫人怪罪,而嚇成這樣的。
還賞了一對有年頭的老山參,並傳令下去,讓府裡眾人都不得打擾周珺琬休養,須得待她大好了方能來探望她,也不許任何人妄議此事,一經發現,不拘是誰,一律打一頓再攆出去!
有了一家之主親自發話,闔府上下便是再覺得周珺琬此番病得蹊蹺,也不敢議論半個字了,亦連齊少遊與韓小姐退親之事,也只敢趁四下裡沒人時,與熟近的人小聲議論幾句罷了。
而周珺琬屋裡眾丫頭婆子原本都以為她此番是活不成了,比往日越發偷懶懈怠之餘,不拘有門道還是沒門道的,俱已在活動待周珺琬死了以後,儘快謀個好的差使。卻沒想到,周珺琬不但沒死,反而還得了齊亨親自發話讓她只管好生將養,一併還賞了老山參下來,竟比前陣子尚要體面幾分……於是又爭相恐後擠著要服侍周珺琬。
如此見風使舵之行徑,文媽媽如何看得下去?趁機將眾人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