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像往常那般落荒而逃,也是想趁機發洩一下自己心裡長久以來的怨氣,順便再試試崔之放心裡到底拿她當什麼,或者說他心裡到底有沒有她?
沈冰當時想的是,但凡崔之放心裡有一丁點兒她的位子,但凡他心裡對她有一丁點兒真心,她都一定會將心裡之前那不該有的想法摒出腦海,以後一心一意的與他過日子,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打理家務,與他白頭到老。
畢竟崔家的日子雖及不上侯府那般富貴,也有屋有田有生意,一年有幾千兩銀子的出息,算是頗為過得了;畢竟崔之放還年輕,以他的刻苦,將來高中進士,加官進爵,封妻廕子也不是不可能,她雖不是原配,到底是正房太太,將來也一樣能鳳冠霞披,風風光光,不比為人妾者終究矮人一頭;畢竟姐姐與他夫妻一場,最後卻落得無人捧靈送終,她也於心不忍,且她的父母兄弟都是那般的上不得檯面,換了別的男人,十之**做不到像崔之放這般知根知底,雖不耐煩亦強忍著容忍他們!
然而事實卻是,崔之放心裡壓根兒沒有她,壓根兒對她沒有一丁點兒真心,壓根兒就對她視若空氣不屑一顧,別說與她說話,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若非她肚子裡還正懷著他的孩子,甚至他只怕早已將她並她的家人掃地出門了亦未可知!
既然如此,那他就別怪她無情了,原是他對她視若無睹在先的,就別怨她見異思遷在後了!
沈冰在心裡暗暗的自己說服著自己,漸漸有了決定……
崔之放冷著臉大步離開書房後,真是很想立刻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兒,但走到大門口時,才猛地發現,他竟然找不到哪怕一個能說心裡話兒的人!
真正的親人早已死絕了,下剩的都是一些唯利是圖阿諛奉承,只想從他這裡得到這樣那樣好處的;朋友和同窗雖有幾個,交情卻還沒深到無話不談的地步,況“家醜不可外揚”,有些話對著同窗也的確不能說,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便成了對方攻擊自己的武器?知己就更是沒有,早年他一心讀書,是既沒時間也沒銀子與人應酬,也因此才能年紀輕輕便中舉,世人都說“書到用時方很少”,如今看來,真正的朋友知己亦是如此啊!
崔之放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笑,最後決定去花圃看看,沈涼雖不在了,昔日她種的那些花兒卻都還在,看見那些花兒,也就算是看見她,聊勝於無了!
崔家花圃位於崔家以西約兩里路外的一片開闊地,還未抵達花圃時,已遠遠能聞見裡面傳來的各種或清淡或濃郁的花香。
崔之放抵達門口後,並沒有就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發了好一會兒的怔,才舉步走了進去。
負責守門的小子這才瞧見他,忙陪著笑迎上前行禮作揖:“大爺,您來了,我這就告訴吳管事去。”說著拔腿便要往裡去。
“回來!”卻被崔之放出聲喚住了,淡淡道:“不必驚動吳管事了,你也該做什麼做你的去,我想自己一個人四處逛逛!”
那小子聞言,不知道他這般說是何意,只得退回了門房守著。
崔之放於是一個人走進了花圃裡。
彼時雖已入了十月,很多不當季的花木都早凋謝零落了,但在崔家花圃這種情況卻壓根兒不存在,附近的人都知道崔家花圃一年四季都是花木繁盛,滿園春色,是以崔之放一路走來,入眼的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然滿腹心事的崔之放卻沒有心情欣賞,不但沒有心情欣賞,甚至壓根兒沒覺得花圃有生氣,而是覺得隨著沈涼的離去,整個花圃也跟被人抽走了全部生命力似的,整個兒都懨懨的,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蕭索和寂寥,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崔之放沿著花圃的小徑走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來到了花圃最偏僻的一個角落,一個只有三五丈見方,全部種著鳳仙花的角落。
十月,正是鳳仙花盛放的季節,這是一種很平凡很不起眼的花,也是一種生命力很強盛的花,無論種在哪裡,無論種植它的人得不得法,它都能很好的活下去,並很快開出一朵朵紅豔豔的小花兒。同樣的,這種花也沒有任何市場價值,根本換不來哪怕一文錢,惟一的用處,也就是能讓買不起丹蔻的窮人家的女兒們染染指甲了。
但崔之放卻知道,比起滿圃各式各樣值錢的名花名木,這一片最不起眼最不值錢的鳳仙花,才是沈涼心裡的寶貝,才是整個花圃她最看重的東西。
只因早年她剛過門時,家裡窮得幾乎連飯都要吃不上,自然更談不上能給她置辦脂粉首飾之類,然愛美之心卻是人皆有之的,沈涼也不例外,他瞧了出來,於是揹著她為她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