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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娘給你拿果子吃。你四哥他們不是在正廳裡麼,怎麼不找他們去?”胤禵搖頭道:“四哥嫌我上回弄瘸了他的海東青,十三哥要打我呢。”宜妃道:“你這傻孩子,親兄弟哪有隔夜仇啊,你九哥在屋裡頭呢,去找他去吧。”胤禵點頭,繞到影壁後面去了。

胤禵扒著碧紗花窗往裡看,屋裡並沒有人,他一口氣跑過三進跨院,出了一身涔涔的細汗,一個尚未成人的小子,生愣生愣的,好像一枚生澀的果子,誰咬了一口都想吐出來。內跨院有一種生人勿擾的靜謐,他亦不曉得,走進來,硬是沒遇著一個人。新王府像新採的荷花苞,緊蜷的瓣一層層剝落在他腳下,露出青翠的蓮蓬。正房東廂,跨過落地罩,那大紅婚裝的人坐在拔步床正當中。胤禵悄悄走過去,卻很知趣地站住了,“大格格!”他喚道。

新娘子沒言語,只是身子動了動,手攥緊了滑亮亮的新被褥,指甲已經摳得發白了。

“哎呦,哪兒來的野小子!”捧果盤的丫頭扇兒叫道。

“我是十四阿哥。”他理直氣壯地說。

“管你是誰呢,這是洞房,除了新郎倌,不能再有第二個男人進。你快給我出去!”扇兒連推帶搡把胤禵攆出去,回來伺候一動不動的新娘子。

“格格,奴婢給您倒杯茶去?”

她不語,只是搖頭。扇兒殷勤地笑道:“時候差不多,阿哥爺也該進來了。”扇兒拿風涼針撥了撥燭捻,見菱花窗上映出幾個匆匆而來的身影。“格格,阿哥爺回來了。”扇兒連忙說,紛亂的腳步聲已經響起,扇兒連忙應到門口:“恭喜阿哥爺。”抬頭望一眼,心下道,這樣的人,格格可是不委屈。

胤禩點頭,身後春曉拿著一副青花的碟子和酒盅、筷子,道:“扇兒姑娘,待會兒新人要吃子孫餑餑長壽麵,這是阿哥特意給格格預備的筷子和碟子。”

“不必勞煩了,阿哥爺,格格自己帶了食具。”扇兒看了眼軒窗底下的棋桌,擺著金香玉的飯碗。

胤禩皺了皺眉,他望一眼端坐床上蒙著蓋頭的一動不動的新娘子,覺得她和

10、九 。。。

這屋子真是投契,房子砌的都是嶄新的青磚,乾淨而生硬,既沒有兩情相悅的緣分,亦沒有相濡以沫的感情。

胤禩終於聽到他的福晉開口了,對他卻是視若無睹,“扇兒,把龍井竹蓀的湯盅給我姑爸爸端過去。”

扇兒道:“格格,姑奶奶早用過膳,這會子怕是已經起駕回鸞了。”她怕主子冷落了胤禩,連忙拿過來秤桿,施萬福道:“阿哥爺稱心如意。”

胤禩看了扇兒一眼,她生得像烙畫箏上的一朵月季花,是一種泛泛無奇的美。他有些躊躇,只是覺得這秤桿太沉了。

蓋頭終於挑開了,胤禩鬆了口氣,只是沒有失望,亦沒有多大歡喜罷了。寶琪一切都淡淡的,心不在焉,更像是另有所思,這是大家閨秀的矜持和肅穆,彷彿一眼蓋了蓋子的井,看不見聳動在深處的波瀾。他們於是互不相望,他想婚姻並不是相望,而是知道身邊坐著這麼一個人,這就足夠了。娶到寶琪,他是知足的,她尊貴的身份和顯赫的家事和他是相稱的,他不是跟自己較真兒的人,他相信這世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也沒有放不下的人。他世故如此,已經淡忘了兆祥所的耳鬢廝磨,想起最終離去的女孩兒,再也沒有任何悲憤。虧欠與彌補藉此一筆勾銷,他只記得那是一場生不逢時的際遇,人生何處沒有際遇呢?

“恭請新福晉吃子孫餑餑。”

寶琪看了一眼,捧子孫餑餑的也是個素淨的女孩兒,不知是誰家小姐,便用筷子夾了一個,輕輕咬下一口。女孩兒微笑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後面,輪次有少女獻上長壽麵和合巹酒。

事罷,少女捧著碟子走出去,迎面微風,吹著她旗頭上垂下的流蘇,呵癢了臉,她一低頭,白蓮花在風裡嬌微微喘氣兒似的,用舒袖輕輕蹭了一下。

“原來是侍奉合巹宴的,你是哪一旗的,你阿瑪是幾品官?”

她嚇了一跳,原來是跟她搶料絲燈的那個小子,正斜腰拉胯地倚靠著廊柱坐著,似乎正在等她似的,她一臉不屑,撅嘴道:“幹嘛告訴你,登徒子。”

胤禟嘻笑道:“我說我看上你了嗎?你別自己往歪裡想了。”

“你……”她紅了臉,跺著花盆底,不甘示弱,又生怕認真起來被他笑話,捧著一盤半生的子孫餑餑不知何去何從,聽得垂花門外有女人喊,“瑞玉,子孫餑餑端出來沒有,還不快給新福晉揀菜尖去,懶丫頭,早知道不帶你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