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羅創生於虛無,每任夜羅都只有三百歲的壽數,從創生那日起,便開始倒數著死亡的來臨。
夜羅沒有名字,沒有牽絆,法天是他們自睜眼起第一個見到的神,也將是生命終結時最後一個見到的神,他們終身唯一膜拜的神。
羅剎緊隨夜羅身後,跪滿一地,傾身恭迎幽冥司主人。
遙汀哪怕再遲來一步,便進不得這懲戒宮。
懲戒宮不同別處,是法天親自督建,只以法天之令適從。
遙汀走到法天面前,也不多禮:“主上,你要拿懷慵如何?”
法天三指按上遙汀手腕脈搏:“你就不能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遙汀看著法天切脈的手勢,由衷的讚許:“主上還精通醫理?真是難得。”
這是明晃晃的岔開話題,他為她學醫,已有百年長。
法天眉峰凜凜:“遙汀,你是在講笑話麼?”
遙汀笑道:“沒,我是真心表達對主上的景仰。”
法天挑眉:“是這樣?”
遙汀以一種絕對誠懇的表情點點頭:“當然是這樣,其實我覺得,只有這樣還不夠,如果主上能讓我見下懷慵,我就更加景仰主上了。”
法天深深看了遙汀一眼,掃了眼身後的夜羅。
夜羅連忙奉上一隻小盒,交到法天手上,又回原地繼續跪著。
法天開啟小盒:“吃了它。”
遙汀也不問,拿過來就吞下。
法天問道:“你就不問是什麼?”
遙汀搖頭:“我信主上。”
法天心頭微熱,有些甜蜜。
關鍵的時候,甜言蜜語還是有用的。
瞬息之間,懲戒宮門從內開啟。
護門羅剎仍舊留守高門兩旁,行衛羅剎在前開路,霎時間陰風四起,盡是肅殺寒氣,望之膽寒。
門內走不多時,即聽得懲戒宮內鬼獄之中悽慘呼喊,鬼哭之聲震入腹肺。
遙汀覺得心口鈍痛,強撐著立在原地,緩了幾分清明。
法天泛著寒霧的涼眸看向司律羅剎,粘著倒刺黑如碳漆的鞭子三起三落,一瞬間呼喊叫嚷之聲立止。
懲戒宮九重內門逐一而開,每門兩旁有三名羅剎把守,此刻都跪拜於赤紅的沙壌之中,呼聲震天動地。
恭迎吾主。
這宮中羅剎,也都是法天當年親自訓練,為法天鬼衛,聽令主人,別無二心。
鬼衛訓領即為夜羅,執法懲戒宮生殺予奪之權。
訓練有素的羅剎分開兩旁,從中讓出一條赤紅色的血路。
整個血路上藍色細小顆粒到處飄散,幽藍光色之中,隱著劇毒。
懲戒宮中寒毒瀰漫,在這血霧毒瘴之中,遙汀沒有感覺絲毫不適,剛才那粒小丸,大概正是用於摒除毒氣,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謹慎,解毒的藥丸,她即使沒有吃過幾千粒,也有幾百粒了。
都非中毒後用於解毒的藥丸,全是法天找來的,說是防患於未然。
赤發的夜羅,自從進了懲戒宮大門,髮色便由天藍,逐漸轉為深藍,隨著越加深入,現在變成了一種妖冶的墨藍,發上還凝著墨藍色的光點。
這任夜羅,已經二百九十歲,雖然面容仍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蒼白的面色已現虛弱。
遙汀皺了皺眉尖,法天似有所感,望著一路的血紅:“我不會動手殺夜羅,也從來沒有做過。”
遙汀挑挑眉,耐心等待法天解釋。
“每一任新的夜羅,都不會允許懲戒宮中還有另一個自己,”話音很平和,似乎所有生殺屠戮,都是一種自然的法則。
好一個‘伯仁因我’。
懲戒宮中風急氣重,法天淡銀色的水錦衣衫,被風吹得獵獵招展。
夜羅始終和法天保持十步行距,一直謙恭的跟在法天身後,保持良好的距離,井然有序。
曾聞法天立法如山,如今方得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懲戒宮的內殿只有一條筆直通道,通往殿內主座,且道路不算寬廣,兩旁血氣翻滾,是遙汀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血池。
懲戒宮中刑罰難以列舉,受刑鬼眾總有血肉模糊皮開筋斷之類,這血池中翻湧的正是刑血,顏色如開得最盛的玫瑰花,被塗上了一層漆黑的花邊。
內殿之內,兩旁牆壁上掛著不粘一絲血汙的刑具,閃亮的光芒映著血池中的黑紅血液,形成一抹驚心動魄。
遙汀覺得有些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