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隱匿最深的苦痛。
他是那樣地恨著自己,是那樣地想去愛上別的女子,想忘掉自己,羞辱也好、納妾也好、換血也罷,他曾想冷心冷情遠離自己卻終究只是將他們彼此愈拉愈近,終究逃不脫宿命的牽扯。瘟疫時他的傾心傾力,山洞中那發自肺腑的話語,“我們一起死在這裡,不好麼?”
男兒鐵骨錚錚,也有他這般絕望的心境麼?
如今,他親手將她推給了師兄,徹底放棄了自己。兩封休書,她恢復了記憶,他自然不能再當作惜惜已然死去。所以,不論是活著的她,亦或是在他心中曾經死去的惜惜。如今,他都一併休離,一併割捨,一併拋棄。她明白的,他要將她徹底自心中拔除,再無一絲一毫眷戀。
如今,她好不容易將自己支離破碎的心,一片一片拼湊起來,終於拼湊成完整的,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中裝載的究竟是什麼。卻,再也不能訴之於口了。她和無塵已經……她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他……
寒風中,她纖弱的身姿,似被勁風撲過的柔柳,搖晃無依。
雙手,握著休書,復顫顫收入懷中。唇邊,血跡鮮紅;嘴角,含了一抹淒涼的微笑,她駐足看著鳳絕頎長俊朗的身影。玉白色的輕紗薄衣被風揚起如霧,她的身形單薄如紙,悽楚得似一片無人注目的落葉。
鳳絕不語,眸色微黯,手中長劍一亮,劍尖直指地面,寒聲道:“你我,是打上一場,還是你……束手就擒?!今天,我必須給皇兄一個交代。”
有微笑淡淡在唇邊綻開,清幽的聲音哀涼如冬日裡凝結的第一朵冰花,字字道:“絕,對不起……”
輕揚的袖間飛出無數藏掩其間的白絮,飛絮濛濛如香霧輕卷,很快便向鳳絕冷滯的面容掠去。這是天清谷中的劇毒一一雪花。師父曾說,教以用毒,不過是用來防身。可如今,她卻用來傷他。只因,她不能被擒,她腹中還有孩子,一個不能被他知曉的孩子,一個她不想再拖累他、只想獨自撫養長大的孩子,一個即便她拼勁所有都要保全的孩子。是她的骨,她的血,她全部的所有。
輕身一縱,她素白的身影瞬間便沒入廣場之後的小巷子中,不復可見。
白絮翩翩,似紛紛揚揚的六稜雪花旋舞著輕盈落下,漫下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寒冷與陰沉。鳳絕一時不查,避之不及,他慌忙抬袖去掩住口鼻,可惜仍是遲了一步,猶有幾縷白絮駐留鼻端,瞬間便沁入肌膚之中,侵入經脈。
旋即,他的呼吸像洶湧的潮水一波又一波襲來,真氣紊亂。心知中毒,他無法再追,只得連忙運功封住自己的內息,不讓劇毒蔓延全身。英俊的面上,漸漸蒼白無色,一手緩緩按上心口。一點毒藥而已,雖傷不了他的身,卻能令他的心似被萬劍貫穿般疼。她永遠是,那麼地心狠……
天空如舊寂靜,偌大的廣場中,只餘他一人站立。
抬頭仰望,偶爾有鴿子撲稜著翅膀飛上藍天,飛往那碧海藍天的自由,那也許是他與她畢生都不能到達的地方。
風,簌簌吹著,積雪自枝頭緩緩松落,靜靜的,靜靜的。
少刻,方才被天籟魔音催眠的一眾官乓及錦衣衛次第舒醒過來,他們望著空落落的廣場,又望了望彼此,皆是莫名。彼此間遞了個眼色,正待上前詢問滯立風中的左賢王。
不想,空中傳來隱隱“沙沙”之聲。
鳳翔踏著寒風而來,身姿如孤鴻掠影,瞬間便掠過重重黑瓦屋簷,踏上廣場。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在日色下分外耀眼。身後跟著的是禁軍護衛高手段景與段仁。
一眾官兵見皇帝親臨,連忙叩首,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翔立於鳳絕身前,口氣淡淡地問:“朕看著時辰已過,你卻沒有回來稟覆。怎樣,失敗了?”他只是那樣雲淡風輕的口吻,淡得聽不出任何喜怒的情緒。
鳳絕聽得他語氣不太好,便不敢說話,只是靜靜立著。
鳳翔瞥了他一眼,唇角揚起冷冽的弧度:“還記得朕說過什麼麼?你最好親自解決她,不然日後落在我的手中,會比死在你的手中慘千倍萬倍。看來,你是不把朕的話放在心上。”
鳳絕抬頭,清晰地分瓣出鳳翔眼底那幽暗若劍光的犀利殺機,輕輕吸一口氣,道:“臣弟不敢,今日確實有所失誤。臣弟大意不查,亦是身中劇毒。皇兄,臣弟這便去封鎖所有城門。”
鳳翔冷了他一眼,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探得他脈細確實已封,不由輕曬道:“大意?!那也要看面時什麼人。不用你費心了,朕來時已經下令全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