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匕首還給了鳳絕。
筆直的刀鋒,一滴鮮紅沿著鋒刃滾落,凝在刀尖,仿若隨手拈來一朵妖豔悽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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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想不起來的男人
鮮血,緩緩匯成一條長河,一點一點緩緩漫延開來,最終噴湧而出。
垂落的手腕,爬滿了猙獰的紅痕。底下一名丫鬟正用銅盆接著那汩汩的血。可以看出,從未經歷過如此場面的丫鬟,驚懼顫抖著如同風中落葉,幾乎無法拿穩銅盆。
鮮血,隨著顫抖,在盆中盪漾起層層詭異的漣漪。
鳳絕望著,竟是怔在了原地,他的黑眸最是明亮璀璨,可此時卻沒有一絲焦距。心底彷彿出現了一個茫然的空洞。那樣空,隨著她鮮血的流逝,竟沒有東西可以去填補。
她的身後,是深夜無盡的黑暗,那麼黑,像可怕的死亡一般,要吞沒她柔軟的身軀。她的臉色像新雪一樣蒼白透明,那是一種脆弱的感覺,彷彿一朵被秋水澆得發烏的菊花,轉眼便要隨著秋的結束而湮滅。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伸出一手,卻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直到,蕭楚大力撞了下他的肩,他才陡然回神,愣愣道:“怎麼了?”
蕭楚急道:“絕,你還愣著做什麼?快給蘭元淇換血啊!你再耽誤時間,王妃的性命就更加危險了!我的內功不如你,只能你親自來。”說著,他已是用匕首劃開了蘭元淇雙手的手腕,就等著鳳絕運功換血。
鳳絕滯滯“哦”了一聲,接過盛著鮮血的銅盆,不自覺的指尖竟在顫抖。他盤腿坐下,將蘭元淇扶起,置於身前。提氣運力,層層熱力綿綿不斷地注入蘭元淇的體內,少刻,但見蘭元淇的頭頂上已是凝成一團霧氣,隱隱瞧著,彷彿一朵純淨的蓮花。
空氣裡是死水一般的靜,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臘月結了冰似的,連著人心也凍住了。
漸漸,蘭元淇左手腕似不斷湧出烏黑烏黑的血。隨之右手腕注入的,是鮮紅鮮紅的血,那是清幽的血。
時間,在一片內力蒸騰的霧氣之中,緩緩流逝。屋中極安靜,只聽見細雨潺潺,“霍啦啦”那樣蒼涼,在惜園的上空留下破碎的回聲。
燭火輕搖,近乎燃盡。
但見蘭元淇的臉色,已是由黑轉青,由青轉白,眉心一道血印漸漸消失,精緻的五官不再糾結,舒展開來。最終,蒼白的臉龐泛起一點死灰復燃的鮮紅。
蕭楚一見,長長舒了一口氣。連忙在清幽滴血不止的手腕上撒上傷藥,又用紗布層層包裹好。眸中露出一縷擔憂,他看向一直面無表情的清幽,小聲問道:“你還好吧?失血過多,讓個丫鬟扶你回房中歇息好麼?等下我會開補血養氣的方子給你。”
鳳絕正凝神運力,低低聽見蕭楚在說話,他突然很想睜開眼眸,看上清幽一眼。可旋即一股真氣岔開四溢,在他體內瘋狂遊走。喉頭一甜,他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蕭楚轉眸瞧見,大聲喝道:“絕,你不要分心!”
鳳絕神色一凜,暗自撫平心念,繼續運功逼毒。
清幽神情漠然,臉色太過蒼白,一對本是晶瑩澄澈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周身溢滿濃重的血腥氣,她好似一尾上岸太久脫水的魚。
轉身,她拖著沉重疲乏的身子,慢慢朝屋外走去。
“你要緊麼?”方才鳳絕岔溢了真氣,必定元氣受損。蕭楚兩邊都不放心,看了看清幽,又回眸望了望鳳絕。
清幽全然作未聽見。孤寂單薄的身影已是飄入茫茫細雨之中。
頭昏沉得厲害,走出蝶園的時候,腳下有點發虛,像踩在沙漠的積雪上一般。雨還在下著,天色卻漸漸亮了,遠處朦朧地騰起團團淡白的雨霧,參差錯落的院子,畫橋水閣,全部籠進水霧雨意之中。
風,吹著雨絲點點拂在她冰冷的面頰之上,竟是溫溫的,只怕她全身已是冷徹底。
遠處,是她所住的沁園,一盞盞紅燈籠,錯落地亮著,卻又突然滅了,消散在了雨霧之中。
水濛濛的惜園,就像一幅美麗的畫卷,而她,不過是這幅畫中角落裡的一劃贅筆,可有可無。
她想起來了,她最討厭下雨了,真想早點回家。
近了,近了……
終於近了她的沁園,近了她的房間,面前是她空落落的雕花大床。這是她的家麼?她真的不知道,哪裡才是她的家……
再也支援不住疲憊,她倒在了床上,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