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很確信,被朝廷處死的歷山一帶的賊寇,不是那些人。”韶靈眼神一凜,她知曉方才御祈澤也是抱有疑心,跟自己一樣,她對御祈澤懷著期望,畢竟從他這兒下手,興許會容易得多。她話鋒一轉,說的極為直率,並不拐彎抹角。“您或許會告訴我一些當年在朝中發生的事,讓我找出真相。”
御祈澤的腦海飛快地掠過很多事,太陽穴的青筋突突地跳,他的臉色愈發難看,說的語重心長。“琉璃,很多事,過去就過去了,當下跟將來更重要,不是嗎?”
他似乎以自己作為警告的例子,不等韶靈開口否決,嗓音雖然並不渾厚,只因四下實在安謐,聽來猶如警鐘長鳴。“若本王也沉溺在過去走不出來,興許早就不在人世了。你還年輕,本可以遺忘一切,過你自己的生活。找個喜歡你的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太傅一定更想見到這一日。”
“不說我的事。”韶靈眉頭一動,不解地問。“明明先皇立嫡以長,為何到最後,又昭告天下,立子與賢,甚至——”甚至,傳位詔書上說太子不法祖德,不忠不孝,枉為人子,更難以將江山社稷交到他的手上,彷彿對太子失望之極。
關於他的傳聞,京城人人皆知,唯有不信傳言的人,才會跟他詢問往事,她的殷切,彷彿從小就篤定他不是傳聞中狼心狗肺的太子。御祈澤苦苦一笑,滿心空空蕩蕩,無奈搖頭:“我如今已經不是太子了,你不用這麼擔心。”
“明眼人都知道太子絕不會是不忠不孝之人。”韶靈的面色一白。
“可惜,這世上相信本王的明眼人,一隻手就算得完了。”御祈澤不為所動,說的輕描淡寫,對自己的自嘲,卻令人更覺心酸苦楚。
他被圈禁了五年,五年的每一天,都過的漫長而孤單,如今雖然恢復了自由身,但被廢的太子,終究大勢已去,當真跟平凡人沒有兩樣。
而顯然,他也認命了,也不再掙扎,任由這一場搶奪皇位的洪流,將他衝散到最遠處。
“我相信其中還有隱情,若是得知先帝重病,王爺怎麼會不當即就從狩獵場上趕回來?”她狐疑地望了一眼屋內的輪椅,黑眸愈發深沉。
“你想得沒錯。”韶靈的敏銳,令原本不溫不火的御祈澤,眼底有了更深的晦暗,他丟下一句,突地令氣氛凝重起來。
御祈澤道出往事:“父皇發病的時候,才是辰時,本王剛剛離開東宮,前往狩獵場,只是宮裡的太監趕到狩獵場通報本王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本王急忙從狩獵場趕回來,著急趕路,選了最近的捷徑,道上盡是碎石,駿馬也比往日更急躁,竟然在路上仰頭嘶鳴,將本王從馬背上摔下來。本王忍痛回去宮中,父皇卻誤會本王為了在狩獵場盡興故意拖延時間,罰本王跪在殿外一整個晚上,到了天亮,也不肯再見本王。”
既然如此,跟隨御祈澤的衛隊,本可以為太子證明,想必這才是最後東宮衛隊不滿六皇子御塬澈的調遣,生出事端,卻沒想過不但沒有為御祈澤出氣,反而連累御祈澤再多一項縱容下屬對新太子不敬,妒忌險惡的罪名。
韶靈徑自想著,御祈澤趕路被摔下馬,但堅持騎馬,本是孝心可嘉,到了宮裡被罰跪了一整夜,若是身子原本就出了狀況,不曾得到醫治,之後等待御祈澤的又是幾乎見不到人的圈禁生活……命運對他,實在刻薄殘酷。
她的目光,遲疑地落到錦被之下的御祈澤的腿,她突地煙波一閃,移開視線。世人傳聞靜安王自從恢復自由之後,幾乎閉門不出,跟所有人斷了來往,卻無人知道是他的腿,出了毛病。
御祈澤察覺的到韶靈閃避的目光,他的面色不變的泰然,像是說著別人的事,事不關己的淡漠。“很多人生了病,就變得暴躁偏執,其實人哪有不生病的?不如順其自然,別人怎麼看,怎麼說,怎麼背後議論,又有何妨?”
“何時起,王爺不能走動的?”韶靈不知為何悲從心來,興許是看到命運的冷酷跟強大,即便是有機會坐上皇位的男人,也無法逃開命運的戲弄。曾經,御祈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他像是消失了光芒的明珠,被廢,圈禁,身殘,難道還有比這些更苛刻的嗎?!
“太醫來的晚,延誤了,如今……就成這幅樣子了。”御祈澤笑著自嘲。“有四年多了。”
他習慣了,也不會再自怨自艾。
韶靈將手搭上他錦被上蒼白的五指,眉頭緊蹙,眸光明澈,遲遲不語。若不是御祈澤失了勢,先帝駕崩,將皇位公然傳給如今的皇帝,宮裡的太醫,也絕不會不敢得罪上位者,而拖延為御祈澤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