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脹,唇邊淌血,韶靈的眼神堅毅而驕傲,她的眼底,映入一片驚痛。
“你說的沒錯,這副藥是最有用的,一定比起市井的那些藥有用多了……你就不必再謝哀家了……”張太后臉上的笑,突地轉為詭譎深遠。
這副藥在半月之內服用,能讓腹中的孩子化為一灘血水,但很快,韶靈就會見識到其中的厲害。
有用。
但會讓女人痛得無法忍耐。
看著韶靈捂住肚子,蜷縮成一團,張太后只是站在高處,冷漠地觀望。
那種恨不得掏盡五臟六腑,只求死去,而不要再承受那般可怕駭人的劇烈痛楚。韶靈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懷孕,日子太短,從脈搏上也根本看不出來。只是這副藥太沖,彷彿鑽入肚內,要將所有的骯髒清理一遍,跟往日她自己開的避娠藥,藥性濃烈,相差甚遠。
“把她帶出去,別再讓哀家看到她。”張太后的面色凝重,語氣裡藏匿著一絲倦意。
“滾開!”
門外一陣喧囂,突然在此刻響起,仁壽宮門前的人,都被驅趕散開,慕容燁一聽到太后讓她進宮的訊息,就從大營策馬趕來。
但他還是晚來一步。
他可以不管韶靈的死活。
他本以為是這樣。
但他揮著馬鞭,朝著皇宮疾馳而來的那一剎那,他明白自己的心,他沒辦法徹底斬斷跟韶靈的關係。在……她說了好聚好散之後。
就算她不要他,就算她不愛她,可他愛她的時間太久太長,哪裡是因為他們的一次破裂,他就能不顧她的安危?!
衝進仁壽宮的人,是慕容燁。
他一襲紫色勁裝,髮指眥裂,模樣猙獰駭人,因為匆匆趕來,風塵僕僕,黑髮凌亂,整夜未合的眸,滿布鮮紅血絲,他嘶聲吼著,嗓粗喑沙啞,手背上青筋突起,瞧著被護衛抓著的韶靈,她神情頹廢,瘦弱的面頰因為掌摑而紅腫,雙手緊緊護著肚子,眉頭緊蹙,臉色白的像雪。
他雙手護住膀間裡不盈一握的纖細秀肩,力道之大,卻換不來纖肩主人的嚶嚀喊疼,他的面色愈發難看,環顧一週,兩名宮女不敢抬頭看他,早已跪了一地,而玉瑾姑姑依舊面無表情,站在張太后的身側。
“我早就說過,不許你碰她。”慕容燁冷冷地說,黑眸肅殺而暴戾。
他手下的女子,像是木雕石刻,根本沒半點反應,她的黑髮散亂,身上有著一股腥衝的藥味,跟往日清新淡雅的香氣完全不同。她遭遇了這麼多事,一個人受了這麼多苦,卻哼都不哼一聲。
她為何要這麼固執,這麼倔強!他情願她哭著說他弄疼她了!情願她抿唇蹙眉要他放開她!情願她在他懷裡掙扎抵抗……也不要她如同此刻,以教人絕望的靜寂和溫馴,冷冰冰依偎在他胸口,宛若一個死去的人。
張太后收回了視線,鮮少看到慕容燁陷入癲狂的這般神態,她冷著臉,輕緩地說。“哀家只是對付一個對你不貞的女人,往後不至於生出一個父不詳的野種來。”
慕容燁緊緊抿著唇,咬緊牙關,他雖然無法避諱韶靈對風蘭息的感情,卻只是嫉妒。韶靈會是風蘭息的人嗎?他從未這麼懷疑過。就算是,那又怎樣?!他雖然不會違心地祝福韶靈跟風蘭息,會恨,會怒,會不甘,但不至於殘忍地要害死韶靈腹中的還未成形的孩子。
這次,他是趕來了。
但過去呢?還有多少回,她也曾如此平靜地嚥下所有的委屈,卻還要笑著面對他,關懷他?!
她在他身上做出的犧牲,一點也不比他少。
看著傷痕累累的韶靈,他還能怨恨她嗎?!
她脖子上不曾消退的指印,是他在前天留下來的。她的面龐被張太后掌摑,被迫灌下濃藥,被侍衛們架著拖來拖去。
他已經沒有資格,挽留她留下來。
她不欠他,一點也不。
“這招夠卑鄙。”慕容燁薄唇輕掀,目光淬了寒意,低沉的嗓音粗啞而決裂。
張太后眼底冒出火來,她氣急攻心,低喝一聲:“卑鄙?!哀家為你著想,你說哀家卑鄙!說不定她發覺無法嫁給隱邑侯,計劃落空,回頭找你,欺騙你腹中孩子是你的骨肉,到時候你難道還要相信她嗎?!”
“如果有這一天,我相信她。她說那個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慕容燁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通紅的黑眸之內萬千情緒。
他認識的韶靈,他喜歡的韶靈,不是一個滿口謊言,心腸歹毒的女人。
張太后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