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上。

李元亦端起藥碗，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它，一路走一路盯著它看，目光沒有離開一分一秒，連眼都沒眨一下。

*

李元亦端著藥進了蕭名樂的房間，碧兒和今秋向他行禮，碧兒要接過他手中的藥碗，李元亦擺手讓她們下去，他要自己喂她，為她喝下這碗墮胎藥……

他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當初李元亦剛帶蕭名樂回來，趙太醫、任重和太醫院所有的太醫會診時趙太醫就告訴過他，如果蕭名樂一直醒不了的話，大人和孩子，他只能選擇其一。

當時的古代沒有開刀做手術的技術，甚至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孩子足月出生時，蕭名樂醒不了，無法生產，那麼孩子就會悶死在她肚子裡，而她自己也會性命不保。

趙太醫和任重都讓他早做決斷，如果要保孩子，他們研製一些對胎兒有利的藥喂她蕭名樂，這樣可以讓孩子更健康，等到足月時，拋開蕭名樂的肚子，取出孩子，那麼，蕭名樂就必死無疑了。

可是這種藥會有損大人的身體，甚至如果蕭名樂以後能醒過來，她的身體恐怕都無法動彈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她不喝藥

如果要保大人的話，他們建議最好在孩子還為成型之前流掉他，如果孩子成型了再流掉，對蕭名樂的身體同樣不利。�ц茶誠�

李元亦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蕭名樂和孩子讓他選擇其中之一，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當時聽到這個訊息，他差點崩潰。

百官得知這個訊息後，紛紛要求他棄妻保子，他們的天子三十二歲了還沒有子嗣，這實在是天大的事，所以這個孩子對於他們乃至整個大祁都很重要。

李元亦震怒，下令誰要是再敢說出這種話，他就要他的腦袋。

有人不顧他的警告，硬是要勸諫，李元亦當場殺了他，並再次下令，誰要再敢踢這件事，就誅他九族。

這件事終於被他壓下，孫以慧的意思和眾臣相同，趙太醫說蕭名樂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保住孩子比較實際。她幾次想開口，可看到李元亦的臉色，終是什麼都沒說。

李元亦一直採用拖延政策，他心中始終存著希望，希望有一天蕭名樂能突然醒來，那所有的事就都迎刃而解了，他也不必做出任何取捨。

他一直等一直等，不到最後一天，他始終不願意做出最後的決定。

如果一定要母子選其一，他會選擇蕭名樂這個無可厚非了，可不到最後一刻，他真的不願意放棄。

這個孩子得來不易，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她才會弄成這樣。如果他輕易放棄，那麼名樂醒了，一定會責怪他。

還有就是，他真的捨不得……

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李元亦看著蕭名樂熟睡的臉，目光又移向她的腹部，然後走過去，小心的把藥放到一旁，坐到床邊，拉開被子握住她的手。“名樂，我真的沒辦法了，我不得不做出決定，希望你不要怪我……”

他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伸過去撫摸她的臉，她的眼，她的鼻子和嘴巴。一遍又一遍，他的動作既小心又溫柔。

“名樂，你真的不願意醒一醒嗎？你再不醒，我們的孩子就抱不住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目光再次移向她的腹部，溫柔、憐惜、疼愛、不捨，所有的情緒都凝整合濃濃的父愛……

李元亦握著蕭名樂的手，把她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肚子上，讓她也撫摸著他們的寶貝……

他把自己的耳朵貼上去，最後一次傾聽寶寶的心跳……

“寶寶，不要怪爹好嗎。爹不是不想要你，爹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爹也不想這樣……”

“不要怪爹狠心，爹真的很愛你，但是爹不能讓你娘有事……”

“對不起，對不起……”

李元亦慈愛的一遍遍的撫摸著蕭名樂隆起的腹部，他將面頰埋在她的肚子上，眼中鹹鹹的液體流出來，滴落在她白色的中衣上，然後慢慢的暈開。

想想做他們的孩子真是可憐，上次那個孩子，名樂為了救他，差點親手打掉，他又要親手打掉……枉他身為一國之君，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他慢慢起身，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中間，鹹鹹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端起桌上的藥，小小的藥碗對他來說彷彿有千斤重。他艱難的舀起一勺黑濃黑濃的藥汁，小心的吹到適當的溫度，緩慢的移到她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