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聲音看去,那是蜷縮在床角的憐秋,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希冀。就是她了,就是她使得他的婉如含恨跳崖,就是她使得自己的大婚變成一場哀事!皇甫珛的眼睛頓時充血,瞬間將佩劍從腰間抽出,直指向憐秋,眼中的嗜血與憤恨絲毫沒有掩飾!
“啊,你要幹什麼?”
“王爺……”
眾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她的躲避與驚恐,身後龍躍的阻攔,都沒有用,伴隨著一聲痛呼,皇甫珛一劍還是戳瞎了憐秋的眼睛,那個汩汩冒著鮮血的窟窿,帶給他的不是快感,而是更深的罪惡感,即便折磨死了眼前這個女人,她也回不來了啊!
就是這片刻的閃神,龍躍已經一把抱住了這個已經釀成大錯的主子,憐秋,不能殺啊!她是蚩尤部落送來和親的公主,漢名叫憐秋,只是暫住王府而已!
“放開我。”聲音低沉,卻充滿了嗜殺的味道。
龍躍不敢放,只有更緊的抱住主子,也深知,他攔不住他!
只是,這邊的推拉還沒有結束,那原本倒在床上呻*吟的聲音換成肆意的大笑,帶著嘲諷,衝他們笑得開懷。皇甫珛停下掙扎,冷目看著那猶自瘋狂的女人,拳頭握得越發緊了,也許下一刻,他就會衝上去擰斷她的脖子!
“皇甫珛,你是要殺我是不是?”憐秋臉上笑意絲毫未減,似乎那個血窟窿根本不是她的,所以一點都不會痛了,是啊,怎麼會痛呢?費盡心機卻只換來他的雷霆大怒,那身體上的疼痛又能如何?!就這樣殺了我吧,總好過你清醒之後的冷漠與不可言表的痛恨!她的聲音開始透著悲愴:“她死了,所以你要拉我陪葬是不是?哈哈,真是可笑,她的死與我何干?是你,是你皇甫珛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竟要推到我身上嗎?”
“住口啊憐秋小姐!”龍躍察覺到主子眼中越來越清晰的冰冷,似乎上了一層冰霜一般的寒意,拼盡全力也要阻止主子在此刻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皇甫珛一動未動,憐秋的話如一把利刃插jin他心中,一點不痛,只因為已經麻木。慢慢攏迴心智,她說得沒錯,是自己在新婚之夜醉倒在別的女人房中,不管那個女人是否別有居心,都是他,都是他自己將婉如逼得如此慘絕!還記得婉如撞進這個房間看著自己和其它女人衣裳不整躺在床上時臉上的錯愕與痛楚,還記得她把耳光閃在自己臉上時顫抖的手,還記得她一時無言氣極而吐的那口血,還記得她甩開他要扶她的手,跌撞著跑出房間時那單薄的背影,還記得,她一路狂奔寂寞瘦弱的身形,還記得,她最後看自己那冰冷無霜的眼神,還記得,那飄然出塵遺世獨立似乎解脫般的決然下墜時身上那諷刺的大紅!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承受自己的丈夫在新婚之夜睡在別的女人床上,即使,她是父皇母后眼中最可以母儀天下的姬婉如!
原來,錯都在自己!
憐秋還在繼續,似乎故意要將他激得暴怒:“皇甫珛你就是一個懦夫,哼,就算我今日設計了你,那也是你活該,活該那嬌滴滴的姬大小姐被你氣到吐血……”
他再度閉上眼睛,手中的佩劍應聲倒地,他輕輕掙開怔愣著的龍躍手臂的鉗制,緩慢的往外走去,看著背影,好像,靈魂已經不在!
不顧身後的呼喊與不住的咒罵譏諷,他,要回他與婉如的新房,最少,再看一眼……
輕輕推開房門,大紅的喜燭兀自亮著,飄舞的大紅的紗幔隨著開門帶起的風捲起一室的孤寂。不遠的梳妝檯上還擺著那奢華高貴的鳳冠,紫玉床上的龍鳳被還疊得很整齊,原來,她竟一夜未眠麼?
想要走過去她坐了一夜的位置,卻不小心絆倒椅子,狼狽的跌倒在地,竟沒絲毫感覺,原來,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了?皇甫珛坐在地上,環視這個他自己花了整整三個月佈置的新房,雖然看著都是紅色,那只是為了喜慶,原本計劃著第二日便將這些應景的佈置撤下,那便是一廂婉如最樂意的淡然素雅的房間了,只是可惜,她看不見了!
十年的朝夕相處,十年的青梅竹馬,一直的一直以來,他呈現在她面前的都是最美好的一面,卻沒有想到,在最應該幸福溫存的大婚之夜,一切都徹底劃上句號,之前所有的美好都隨著無回涯邊毫不留戀的跳躍而變得毫無意義,突然,心有種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緩緩地,他站起身,決然退到門口,再也不看那原本應該寫滿幸福的房間。經過早已候著的管家時,沉聲吩咐道:“從今日起,異芳軒不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進出。我要進宮面聖,回來要看到為王妃的喪禮做好準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