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回青州。已經是三個月後地事了。南蠻來信說。鈴兒根本沒有回青州。我那時才覺得不對勁。立刻帶了輕騎直奔南蠻。”
“藍鈴有一個姑姑,是教中的長老。看到我,她臉色一變,舉起鬼頭杖向我打來。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鈴兒早已看出我中了毒,而她為了救我,種下血蠱,以她之命,換我一命……”
袁曦冰涼的雙手交握在膝上,拓跋慶的話讓她心寒、心酸,那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藍鈴的滿腹委屈與悲傷。
離開青州時,她該是多麼的絕望。
而那個讓她以命相許的男人,還以為她仍然哄一鬨就能回來,回來繼續守著孤燈,站在那個一回頭就能看到的身後,等待他偶爾想起時的一個回眸。
他太自信,太自負,太自以為是了!
他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愛他,所有愛他的女人都會無怨無悔地守候,所有的守候都沒有盡頭!
他真的愛她嗎?
真愛一個人,怎麼會忍心讓她這麼悲傷絕望地等待?
袁曦不知道,如果有一日宋子玉敢這麼對他……
在心底搖了搖頭,袁曦略帶苦澀地微笑,子玉自然是不會這麼對她的,可是這種連想一想都會覺得不能呼吸的悲痛,藍鈴是怎樣用眼睛看著、用耳朵聽著,一年一年熬過來的?
娘……
她沒有見過藍鈴,但是想象中,那應該是個笑面如花,卻又柔情似水的妙人兒。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到如今,空一縷餘香在此。
莫怪拓跋笑不敢愛,不信愛。
一句情深不壽,古今應同!
拓跋笑給自己添了杯酒,好酒入喉,他悵然一笑,“你一定不知道什麼是血蠱了,我來告訴你吧。”
“與其叫血蠱,不如叫情蠱。就像那一日你說的,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娘當初養成血蠱之時,是否早已想到了結局?血蠱,能解世上一切毒,只要還有一口氣在,血蠱就能在一個時辰內吸盡體內毒素,只是代價卻是,另一個人的生命。”
“姑媽說過,以牽機的毒性,娘在種下血蠱之後,最多隻剩三年壽命。我不知道為什麼娘沒有回南蠻,離開青州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拓跋笑看向芸娘,“這一切,如今只有芸娘知道了吧。”
袁曦知道,藍鈴是在袁曦一歲半時死去,也就是說離開種下血蠱之後的兩年多,她也很想知道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當年之事,芸娘自己也說不清。那時她也不過十四歲。
“當年離開青州,我們是打算回南蠻的。”芸娘將告訴過袁曦的事再重複了一遍,“離開青州不久,走到臨沂的時候,姑娘說她已有了一個月身孕。那時牽機毒入骨髓,姑娘夜夜受著煎熬,再也撐不到南蠻。於是我們便在臨沂城外買了房子住下。”
“突然有一日,一群人抬著轎子來到家門口,自稱是臨沂王府的人,要迎姑娘入府為妾。姑娘病重,我們兩個人迫不得已只有入府。那段時間,臨沂王常常來看姑娘。後來小姐出世,我們買通大夫,說是姑娘身子虛弱導致早產,倒也沒有人懷疑。”
“生下小姐後,姑娘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了。一年半後……姑娘便走了。”說到這裡,芸娘淚流滿面,“姑娘說,這是命。她前世若有欠王爺什麼,這一世也還清了。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少爺和小姐。她希望少爺和小姐能相認,卻又不希望小姐知道自己的身世。姑娘告訴芸娘,臨沂王是個好人,小姐應該姓袁,不該姓拓跋,就讓這個秘密,隨著她的死去,煙消雲散……”
“芸娘!”袁曦疑惑問道,“可是娘明明留給我一封遺書?”
十五歲那年,娘留下的遺書上,雖未說明她的父親是拓跋慶,卻也告訴了她並非袁姓骨肉的事實。
“那封信,是芸娘寫的。”芸娘拭了拭眼淚,“那時芸娘見小姐對……他一往情深,卻苦於血緣之親,便以姑娘的名字,偽造了那封遺書。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袁修還是放棄了她,沒想到袁曦還是上了別家的花轎,沒想到,真正的袁曦,早已死在花轎上了!
袁曦一驚,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知不覺入戲,不知不覺把自己當成了死去的袁曦,她的親人,她的愛情,她的悲喜,她在不知不覺中,承受了她的一切。
她早已融入了這個角色,這個世界,再不能超然事外了……
壓抑的沉默中,袁曦聽到拓跋慶一聲長嘆。
“她至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