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面對著舒妃,緩緩蹲下去,雙手擺過她雙肩,字字清晰:“既是要說,便一口說痛快。在你還能出聲之前,予你最後的機會。”
舒妃愣了良久,緩緩勾勒出慘白的笑,這一次,她笑得無聲,眉眼深處寫盡了無奈:“她是個女孩,皇家血脈中最無用的女孩。皇上既可以取了南榮女子為後,怎不能留給自己未來的儲君一個血統純正的南榮公主?!你以為,沒有寧嬤嬤等眾宮人的協助,我能一裝宸後十年不出破綻?!不過是交易罷了,皇上留她懷中的公主一命,他們便要以死助我和皇上將這場戲演下去。以南榮柔替代唐肅肅嫁給衍澤,早也是計劃之中,卻因你的插入,添了風波。”
“你殺寧嬤嬤,也是為了滅口。”延陵易吸了口冷氣,微鬆開她前襟。
“滅口是因…尹文澤已經懷疑唐肅肅的身份,並猜到了當年交涉。更況且,他生母姜夫人本就是宸後的姊妹,他欲翻起舊事有心救自己的親姨娘出地牢,皇上的整盤計劃便是江水東流了。”
“整盤計劃?”延陵易眸間輕抖,“便是將南榮舊勢一除而盡。”
當年大郢初興之時,宸帝明以禪讓,實是慘死,然南榮皇室數百年基業也不會毀於一夕之間。其厚實根基與忠臣黨派,橫縱如流,潰於明處,卻實是暗中勾結,於朝上與尹文派爭鋒不讓,新政改良施行之策,便是這些舊臣百般阻攔,以祖制不合為藉口,全不顧新皇顏面,愈演愈烈之後,逼得聖元帝唯願傾數鏟絕。
逼宮亂政後,已不能再輕易掀起任一次屠殺,百姓受不得,朝廷更亂不得。殺重臣,斬良才,必會引天下憤議。縱使聖元帝握有生殺大權,卻不得不為剛剛穩下的江山權衡左右。
於是,將這群暗中意欲興亂的舊臣收攬一處,再以疏而不漏的天網傾數罩下,唯等時機成熟,甕中捉鱉,予以重擊。至那時,朋黨興亂,舊臣篡謀,便是下一場京城洗劫絕妙的藉口。
先是一招李代桃僵,再施連環數計,無中生有,由誑而真,最終釜底抽薪大功告成。聖元帝不愧是施計用策的高手。便是對郢臣都能如此根絕,十年前的晏平,確不能敵他。牟傾卿輸得並不丟人,只聖元帝以詭計縝謀贏下輩子,實有些勝之不武了。
“牟傾卿,你後悔嗎?”輕柔一笑,幾分悲涼,淚鎖在眸間,“因一個是與自己無關的越兒,失了所有,是你最大的愚昧。太子,竟封為太子!是在絕自己的命!後悔嗎?你既能不皺眉頭地處死自己的母親,為何不是一根到底,偏要留那禍害!”
雷天池心的白裙風影,夢魘中散不去的泣聲,母后最後投來的目光。
一切一切,翻繞在混亂的記憶中,如此真實,如此痛。
“把他們還我,還我!“長久無能壓抑的情感,倏爾爆發,夾在一聲悶喝中,痛徹淋漓。
抬手,又是一掌,而後巴掌如雨點砸落,延陵易含血的雙目凝著她嘲笑的面容,那若隱若現的笑色,摻雜著不屑,粘稠的血絲順著口鼻紛亂墜下。她試圖打亂這一切紛亂,以血滌淨骯髒穢汙。淚水滑了蒼白的素顏,手心的灼熱痛成麻木,機械的一抬一落。
尹文尚即猛進步,將她攔腰截住,擺袖一揮,指著地上蜷縮的舒妃,命人拖走。而後那些星亂的拳頭便一記記灑落了他胸前,每一下,皆痛得延綿。她的淚,是燙的,肆意滾了滿面,他第一次見她落淚,痛,甚於驚。長髮沾著溼冷繞在他肩頭,與他撕扯一處。
他緊緊擁著她,不敢松一分,這一緊,便是欲揉碎入骨。他的聲音全啞了,便只能一聲聲喚醒她。
粗嘎的啞音,滑過她心頭,澀澀的發緊。
長甲斷在他後頸,似勒出血印,她貼在他胸前,狠狠地笑出淚:“尹文尚即,這個故事精彩嗎?”
柔風化作平靜的冷刃,意識清醒間,她輕輕推開他,站穩腳跟,步步緩至映著柔柔暖光的視窗,忽啟半窗,清風夾著柔光漫入,從頭到腳裹緊自己。淚痕一絲絲乾涸,再不能哭了。
“這故事…她只講了一半,餘的我也能講。”寂靜的笑容掠過,如若僅僅是個故事該有多好,“力擒南榮這一張大網織好後,願者上鉤,無關緊要的便暗殺除去,約有三兩分輕重的,即細心觀望。不巧…延陵沛文也是其中。延陵之勢,並非一日能撼,於是聖元帝又想到了那個留在賤民署的孩子,延陵沛文的野種。他命舒妃將孩子尋回,那女人卻也瞞著他自己行了##所以…是我替代了她的女兒,為人棋子。”
“當年舒妃救下我與越兒,依聖元帝的意思,將我擲於賤民署足以羞辱,再暗中除去越兒,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