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太師交這名單還是很“公正嚴明”的,否則也沒有單獨扣掉武硯而把自己的親兒子寫上去的道理。
想必皇帝也知道這一點。那張紙條就算再怎麼引起了他的疑心,也只能算是疑心而已,真正能拿來定罪的東西,太師卻並沒有如他願提供給他——這紙上寫的東西分明表示,武硯連藥丸的製作都沒有插手,又怎麼可能在藥丸裡藏入紙條?
“你如願了。”年輕男人修長的手指捏著汗巾,拭去她額上的汗,笑道:“朕不能殺武硯了,高興嗎?”
蘭西是鬆了一口氣的,但她深知自己不能表現出對武硯的好感,一絲一毫都不行。回答便格外艱澀:“臣妾只是想……不能冤枉好人,不能枉殺人命……”
“是嗎?”皇帝的口氣裡突然帶了幾分嘲諷:“這張名單上的可都是壞人嘍?”
蘭西一驚,盯住他:“陛下何出此言?”
“藥裡沒有毒,怎麼查都查不出結果來的。”皇帝從她臉上轉開目光,望著正在燃燒的燈燭,悠悠道:“所以,這張名單上所有的人,除了你哥哥,都只有一個下場……”
“……什麼?”蘭西覺得自己問話時嘴唇都在顫抖。
“死。”
蘭西的一口氣登時梗住上不來了。她想救武硯沒錯,但這並不意味著她願意別人成為墊刀鬼,枉死在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罪行之下。
“仁慈的皇后娘娘。”皇帝冷笑:“這樣的結果,你願意看到嗎?”
“不可以不殺麼?”蘭西像是被戳了一針雞血,伸手抓住了皇帝的手:“這本來就不是因為藥裡有毒!”
“那你是讓朕承認朕錯了?”
蘭西登時啞口無言。
兩人之間的空氣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僵硬尷尬,好一會兒,蘭西才垂了頭,囁嚅道:“臣妾只是不忍心看到為了這件事情死人……”
“別繞彎啊。”皇帝挑挑眉:“你說,是殺了他們呢,還是讓朕去承認自己錯了?”
蘭西答不上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她知道,作為皇后,武初凝就算對這些卑微的生命有憐憫慈愛之心,也不該為了他們得罪自己的皇帝丈夫。這是這個時代所有人行止的起碼準則。然而她白天腦子發熱時已經為了武硯開罪皇帝了,此時不堅持,證明武硯在她心裡的地位確實非同一般,皇帝怎能不在意?就算這次不動手,遲早也能找個茬兒幹掉武硯;而若是再堅持,她也不能不考慮觸怒皇帝會不會禍及自身。
她哭了一陣兒,終於下定了決心,用手背拭去了眼淚,望住了一直坐在她旁邊靜候其變的皇帝。在這幾個下人的生死問題上,說通了他就一切好辦,所以自己努力的話,也還不算全無希望吧?
“陛下,請仁恕百姓——就說是臣妾昨兒氣血攻心,今日還沒大好,藥性過烈了不就可以解釋了麼?”
皇帝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半晌才笑出來,看她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引逗:“初凝,你要知道,若是說這藥性過烈,這名單上的人是撿回一條命來,但建議你吃這藥的翠微……”
“一定要死人麼……”蘭西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她自恃不算是聖母,看小說什麼的也會嫌女主磨蹭麻煩,但真到了讓她說幾句話去定沒招她沒惹她的旁人生死時,卻還是艱難。
皇帝靜默了,不回答她的話,蘭西亦不敢抬頭看他。武硯,翠微,還有這名單上寫的七八個人,不管是哪一方死她都不願意看到啊。但若真要在這些人裡頭排個先後,真要排個先後的話……
“其實也不是全無辦法。”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如果你求朕的話,朕倒是不介意告訴你。”
……蘭西怔了,突然覺得皇帝這舉動怎麼看都和舉著巧克力對孩子叫囂“叫聲爸爸就給你”的行為有異曲同工之處。
43、假戲真情 。。。
“……什麼意思?”蘭西猶豫了片刻,惡狠狠問道:“你在……逗我玩?”
皇帝頗違和地“呃”了一聲:“其實也不是逗你玩。但是,既然太師送來的名單沒有朕感興趣的人,積點兒德倒也無妨。”
“……”
“換句話說,朕依然會持之以恆地找武硯的麻煩。朕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對朕的皇后打主意!”皇帝的示威此時聽起來有幾分好笑。
“何必找他一個家奴的麻煩?”蘭西不禁氣結:“等臣妾父親垮臺,整個武家你想殺多少人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這話出口,室內的氣氛陡然變了。皇帝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蘭西,蘭西則悔得想自己了斷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