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公子已經迎出了門外。那人的眼神和十多天前沒有什麼分別,但蘭西卻不敢放心地接受這種溫情款款的注視了,她只覺得自己心底下發虛,連臉都慢慢熱了。
這麼一來,連那人上來攙扶她她都不敢接受。翠微那天也聽到了幾句,見這“大公子”要來攙扶娘娘,一個白眼就甩了過來:“不勞大公子費心,奴婢來就好。”
那“公子”一愣,立時笑道:“翠微,你這是什麼意思?進宮這麼幾天,脾氣倒大了?”
“不敢,”翠微確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娘娘是宮眷,就算大公子是親兄長,最好也還是避諱些!”
大公子笑得頗為訕訕:“也是,是為兄考慮不周,讓妹子難堪了。”
蘭西不願在太師府門口和人糾纏這些,擺擺手,什麼都不說了,徑直走向太師。太師便在她過來時跪下:“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這一幕讓她突然想到《紅樓夢》裡元春省親那一段兒,她總記得元春是先紅了眼睛的,也不知是不是。但此時她對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這位“父親”,卻絲毫都沒有元春那種得見親人的興奮和激動——一個能把髮妻當做障礙除去的男人,能把女兒送進深宮當棋子的男人,有什麼資格還要享受子女的敬愛呢。
她還是排斥這個“父親”的。
於是,蘭西在心中默數了三秒,才終於輕嘆一口氣:“父親,和女兒何必見外呢?請起來吧。”
人人都清楚這延遲幾秒的意義——這麼一來,武太師會因為她截然不同以往的態度而生疑,即使說不上惶恐,到底也要有幾分顧慮的。只要他有顧忌了,那麼有些事就好解決許多。
果然,太師站起來時的臉色和行禮前的臉色就不一樣了。他甚至有幾分小心翼翼,直到進了府,那股子強悍氣息才重新散發出來。
蘭西本來想壓壓他的傲氣,但現在看來那幾秒鐘的安靜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可她也不敢再過分一點兒了——她和武太師發脾氣,只有相當於水管子爆炸一般的威力。反正也沒用,不如省省了。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武太師的眼光像是長了刺,紮在蘭西身上,讓她怪不痛快的。
“……陛下有話,要我轉述給父親。”蘭西從牙縫裡擠出語句,只為了把“不恭”的口氣壓到最低:“他說,算計太多,會害到自己……”
然而,她話還沒有說完,武太師就發怒了。他猛地一甩袖子:“哼,算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莫非也是因為那說你兄長在朔方遭襲生死不測的傳言回來的?剛剛難道你沒有見到你兄長嗎?怎麼能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蘭西被他莫名其妙發了一通火,脾氣也上來了:“本宮剛剛是看到了,可那人是本宮的兄長麼?父親別再試圖騙住本宮了——您既然不打算把女兒當做自己人,又憑什麼要女兒在後宮為您爭?真真可笑!”
武太師似是被女兒難得一見的強硬態度鎮住了,好一會兒才冷笑道:“不是你兄長?怎麼可能!你等著,我現在就叫他進來,看他到底是不是!”
“大公子”沒一會兒便趕到了,他朝著武太師行了禮,之後便用帶著責備之意的口氣向蘭西質問道:“妹子,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蘭西自己也沒見過真正的武大公子長什麼樣兒,眼前這人縱使有破綻她也看不出來。一時僵住了。
太師眼裡的憤怒之意益發明顯,叫道:“你說他是不是你兄長?!你這丫頭,居然相信一個外人的話!”
蘭西一雙大眼睛骨溜溜地往那男人身上打量,只盼望找個破綻出來。耳中聽著太師的呵斥,心頭不禁著急,再看那男人眼中含笑,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一個念頭猛然閃過她心間——親兄長被自己的妹妹當做冒充者,怎麼可能是這幅表情?武初凝和她哥哥關係非同一般,她若是分不出哥哥的真假來,她哥哥怎麼都該傷心啊!
這麼說,這個確定是假貨了。只是不知道高聲喝斥女兒的武太師知不知道這人是偽裝的。
“還要騙人?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蘭西不顧武太師的責怪,只狠狠盯著那人,她臉上沒有一絲笑影,聲音陡然拔高,竟憑空生出幾分凌厲來。那人的笑容瞬間僵住,倉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強笑道:“妹子說笑了,我的臉能怎麼回事……”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蘭西是沒審過犯人,但刑偵劇也頗看過幾部。這一嗓子吼起來,若真是她哥哥,絕不會伸手摸自己的臉,因為他理應確定自己的臉不會有任何問題。可若是偽裝者,再怎麼樣也還是不可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