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人有身孕是假的?誠然,這後宮沒有決計保密的訊息,但她知道蕭良人的身孕有鬼也沒多久,太后難不成就在她身邊安了眼線?不過,就算她的宮人裡頭有太后的眼線,她進蕭良人的屋子並拆穿她身孕有假的時候也沒有帶著自己的人。這麼推斷,似乎只能認為蕭良人的宮女是太后的人了?
“皇兒只怕是痛失長子,有點兒迷糊了。”太后刻薄地笑笑:“後宮的女人最重要的依託就是子嗣,哪個女人敢拿自己的子嗣開玩笑?”
“……可蕭良人的宮女說是因為文淑媛剋扣蕭良人東西,她才行此下策……”
“剋扣?”太后眯起了一雙鳳目,可眼中的銳光更盛:“就算真是有剋扣,能扣多少呢?真能扣到讓她活不下去麼?人道虎毒不食子,她好歹也是個人,為了活下去,冒著摔滑胎的機會跌那麼一跤,難不成你和皇后都沒覺得不對麼?”
皇帝的表情一僵,隨後皺起了眉:“她摔滑胎是假的?但若是這樣,只怕……當初有身孕也是假的。”
太后但笑不語,半晌才道:“現在她自己編個理由說是滑胎了倒也好,免得十月之後生不出孩兒來沒法下臺階,從外頭弄個小娃兒說是皇家子嗣。”
蘭西看著皇帝的神情漸漸由震驚變成了刻意剋制的憤怒,不禁有點兒慌了。她相信皇帝進殿的時候是抱著保蕭良人一命的念頭的——他對武初凝都能同情心氾濫,對於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落魄女人怎麼也不會痛下殺手。但現在事情約莫不會這樣發展下去了,哪個男人能容下這樣的欺騙?更何況他是皇帝,至少從理論上看是掌握著天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的。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杵”雖然多少有點兒誇張,皇帝也不可能把這種醜事大張旗鼓地宣揚,但悄悄弄死一個沒有身家背景的妃子卻毫無難度。
皇帝神態的變化太后自然也看在眼裡,聲音更是悠然:“欺君,謀嗣,都是殺頭的大罪啊。哀家不知道皇后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蘭西身體一顫,她進來時已經放鬆警惕了啊,想著就靠著皇帝說話就行了,連來時路上想的託詞都忘乾淨了。此時太后兀地問到她,不禁有些慌張,屈了手指狠戳自己手心一下才算鎮靜下來:“臣妾……臣妾愚魯,沒看出她是假作懷喜的……”
“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太后似乎對她的虛與委蛇有些不滿,略略提高了聲音:“難不成皇后還要回去翻翻宮規才知道如何量刑?”
蘭西覺得自己像被這該死的更年期大嬸抽了一耳光,臉上熱辣辣的,胸口一股氣便梗了上來:“臣妾以為,蕭良人犯的罪百死莫贖。”
眼見著太后臉上一閃即逝的笑意,蘭西又朗脆地補了一句:“所以,臣妾看來,不妨讓她去廟裡抄著經卷贖罪好了。”
“……什麼?”太后愣了一下,話語都氣結了:“去廟裡抄經卷?!皇后這主意……這樣的人,抄經卷,佛祖都不會原諒她啊!”
“俗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蘭西咬著下唇,聲音越來越小。一小半兒是因為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怕觸了他底線,一大半倒是要作出仁善卻怯懦的模樣給人看:“臣妾以為,任何人願意改惡從善的,罪孽都是能洗贖的……若是要賜蕭良人死,也就是奪了條性命,沒什麼裨益……倒是,倒是讓她去唸經禮佛,饒她一命好些,也,也算是給母后與陛下積些福氣……”
話音落地,蘭西也已經把頭低得不能更低了,整個一個被婆婆逼問得走投無路的受氣小媳婦樣兒。她其實也不敢直面太后的憤怒,太后到底稱霸後宮這麼多年了,面對她和皇帝,那女王氣場還是存在的。而她剛剛那些話雖然聽起來懦弱,卻句句都是以退為進,把太后逼進了牆角。
皇后越柔善,太后就越顯強橫;皇后越弱小無依,太后就越顯咄咄逼人。這個道理蘭西很清楚,太后也清楚,是而她說過話之後太后好一會兒才怒極反笑:“皇后果然好心眼,只是人心難料,她連這種陰招都想得出做得到,焉知她進了佛寺會不會詛咒陛下和哀家呢?”
必然會,連我都想詛咒你,你說你有多討人厭。蘭西在心裡默默回答一句,應出聲的卻是:“臣妾……臣妾實在不知,是臣妾考慮不周了——那如何處理蕭良人,還請母后示下吧。”
她真不信自己的話都說到那份上了太后還能讓蕭良人去死,但太后真的開了這個口:“此罪不死,如何和天下人交代?皇兒你的意思呢?”
皇帝從剛剛開始一直沉默,此時終於抬起了頭,眼睛微眯,像是在出神。但他這種神態卻益發讓人覺得心寒,蘭西生